天氣悶熱,打完一套拳之後免不了全身出汗,韓孺子、杜氏爺孫坐在亭子里納涼,張有才站在旁邊,四人品嚐剛從井水裡拿出來的新鮮瓜果,說說笑笑,好不愜意。
老太監何逸從遠處走來,進入亭子向倦侯請安,笑道:“主人現在空閒嗎?”
韓孺子忙讓何逸坐下,請他吃瓜,“瞧我的記性,好幾次了,你說要和我談談,我都給忘了。”
“主人忙碌,一時想不起也是有的。”
倦侯的確很忙,每天忙著去國子監點卯、在家裡練功,剩下的時間到處閒逛,喜歡什麼就買什麼。
“現在正好閒著,有事你就說吧。”
“呃……”何逸欲言又止。
杜摸天察言觀色,起身道:“我回房睡會,穿雲,跟我走。”
杜穿雲正吃得開心,嗯了一聲,不太願意起身。
韓孺子拉著杜摸天坐下,“別急,我還想接著聽老教頭說些江湖逸聞呢。都是自家人,無需迴避,老何,有事你就說吧。”
杜摸天沒再動,杜穿雲接著啃瓜,老太監何逸笑了笑,不管有沒有外人,他必須跟主人談談,這是賬房的本分。
“那個……主人,咱們……府裡可是有點……”
“缺什麼東西了?我去買。”
何逸笑著搖頭,“府裡的東西只多不少,就缺一樣。”
“什麼?”
“錢。”
“錢?”韓孺子笑了,轉向杜摸天,“王侯之家,居然也有缺錢的時候。”
杜摸天笑而不語,杜穿雲擦擦嘴,“這有什麼,我聽說皇帝還有手頭緊的時候呢。”
在倦侯府,“皇帝”是個不合時宜的詞,只有杜穿雲想說就說,倒不是膽子更大。而是早就忘了倦侯曾經當過皇帝。
何逸尷尬地笑笑,“那個,府裡不只是手頭緊,是有點入不敷出。”
“怎麼可能?”韓孺子收起笑容。真有點吃驚了,“我不是有幾千戶的歲入嗎?宗正府定期的賞賜也不少,府裡總共一百來人,不至於用得這麼快吧?”
何逸撓頭,“事情跟主人想得不太一樣。”
“你說說。”
何逸咳了幾聲。“侯府的收入不少,可是支出也不少,基本上三四成要用來祭祖,一年好幾次……”
“這麼多?”
“主人位比諸侯王,祭祖的時候自然也要與諸侯王一個標準,可人家有國有地,收入比咱們高得多……”
“明白了,那還剩下六七成呢,也不少了。”
“還有三四成收入要用於宗室間的人情往來。”
“咦,我跟其他王侯從無往來。”
“是是。可人不往來,禮物得往來,慣例如此,比如上個月濟南王世子大婚,咱們送了十斤黃金、綾羅綢緞十匹、璧玉十雙……”
“我怎麼沒聽說這件事?”
“我將禮單放在主人桌上,主人寫過‘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