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巷子裡尤其暗淡無光,只能看見模糊的身影,蔡興海踉踉蹌蹌,沒殺死一名刀客,自己反而頻頻遇險,心中越發焦躁,強忍腳痛,邁步追趕一名刀客。
刀客早有防備,側身躲避,結果腳下一閃,竟然摔倒,沒等手掌撐地,脖子上捱了一刀,一聲沒吭地倒下。
眾刀客大驚,蔡興海精神大振,揮刀衝向第二名刀客,刀客不願硬抗,想要後退,不知為何膝蓋一彎,反而向前跪倒,將自己的大好頭顱送到太監的刀下。
兩名刀客中招,其他人紛紛後退,終於有明白人喊道:“小心,太監有幫手!”
蔡興海也知道自己勝得不正常,可是管不了那麼多,揮舞短刀,一瘸一拐地追趕敵人,被追者無論是躲是迎,總在最後一刻站立不穩,成為刀下之鬼。
砍到第五名刀客的時候,短刀已經卷刃,鑲在敵人肩膀上拔不出來,刀客大叫一聲,轉身帶著刀就跑。
蔡興海變成了赤手空拳。
韓孺子再不能旁觀,推開張有才,大喊一聲,衝了上去。
皇帝的武功更神奇,蔡興海好歹還要揮刀、落刀,實實在在地砍在敵人身上,皇帝卻只是舉起寶劍,衝向誰誰倒,不是按腿就是捂肚子,翻滾著慘叫不止。
“有埋伏!有高手!”剩下的幾名刀客一直沒發現敵人在哪,也不知人多人少,心中更加恐懼,轉身就跑,倒地的傷者也連滾帶爬地逃躥,留下四具屍體,都是蔡興海殺死的。
韓孺子意猶未盡,因為他的劍連一滴血都沒沾到,想要追趕一名受傷的刀客,被張有才緊緊拽住,“陛下不要追。”
蔡興海喘著粗氣,抱拳向四周行禮,“請問是哪幾位侍衛兄臺?當今聖上在此,諸位護駕有功,不妨出來見駕。”
周圍沒有回應,只有風聲嗚咽。
蔡興海從地上揀起一柄短刀,又往四周瞧了幾眼,對皇帝說:“陛下,咱們先走吧,這些侍衛……可能不願露面。”
“護駕這麼大的功勞他們竟然不領?”張有才難以置信。
韓孺子也覺得奇怪,轉身走出幾步,突然大聲道:“是你!我知道是你!”
蔡興海驚訝地說:“陛下認識……只有一個人嗎?”
還是沒人應聲,也沒人出現。
韓孺子搖搖頭,“我只是亂猜。”他想起那個人不願露面。
張有才要來攙扶皇帝,韓孺子讓他去幫蔡興海,三人走出巷子,眼前是兩條路,一條向南延伸,一條指向東邊。
蔡興海說:“往東走,太廟應該在那。”
“蔡大哥認得路吧,我可是糊塗了。”張有才十來歲進宮,對皇宮的瞭解只有很小的一塊。
蔡興海點點頭,“我曾經參加過太廟大祭,那時候我還帶把兒……還是一名邊軍校尉。我們是從南邊正門進入太廟的,從南門能通往勤政殿。”
“咱們得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韓孺子說。
“我沒事,陛下,這裡不是久留之地,逆賊肯定還會再追上來。”蔡興海為了顯示自己沒事,輕輕跳了一下,結果疼得呲牙咧嘴,忍不住哼哼兩聲。
“勤政殿這時候不會有大臣,去了也沒用,咱們躲到早晨再說,這邊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何如此冷清?”
蔡興海對皇宮也不是很熟,方位都是推算出來的,具體一點就說不出來了,只能搖頭。
三人繼續前行,張有才突然用空餘的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我想起來了,這裡不就是東宮太子府嗎?”
“咦?太子府不在這裡。”韓孺子與母親在太子府住過幾年,記得很清楚。
“這裡是從前的太子府。”張有才想起了宮中的傳言,滔滔不絕地說起來,“以前的太子都住在這裡,自從武帝殺死兩名太子之後,這裡就空閒了,開始還有人把守,後來……”張有才打個寒顫,不敢說了。
“後來怎樣了?”韓孺子好奇地問。
“死去的兩名太子總出來鬧鬼,這裡就再也沒有人居住了,怪不得剛才那麼大聲音也沒招來侍衛。”張有才小聲說,聲音都發抖了,“剛才……剛才救駕的不會是……”
“胡說八道,救駕的是武功高手。”蔡興海不太相信鬧鬼的傳聞,當著皇帝的面,就更不能信了。
“咱們今晚就躲在這兒吧。”韓孺子也不信鬼,反而覺得這裡是極佳的藏身之地。
張有才嗯嗯兩聲,顯然是極不情願,卻不敢反對。
蔡興海正要開口,前方黑黢黢的牆邊突然走出一道身影,身體筆直,黑暗中就像是飄行過來的,張有才嚇得緊緊抱住蔡興海的胳膊。
“誰?”蔡興海喝道。
身影止步,說:“夜已經深了,請陛下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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