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 計指東南
趙燧一聽紅娘子的話不禁奇道:“和尚?怎麼會有個和尚?”
紅娘子忍住笑道:“我攻南陽不下,便轉折而向東,離城三十里在那兒有座法元寺,我的人馬便想在那裡歇歇腳,不想正看到兩個和尚陪著幾個婦人出來,那些和尚婦人舉止..........,我料這裡是一處yín窟,大怒之下便率兵入廟搜查。”
紅娘子說到這兒,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氣有點古怪。原來她見了廟前,恰見兩個僧人陪著幾個婦人出來,瞧他們衣衫不整,相偎甚近不似好人,紅娘子十分惱怒,便揪住一個詢問廟中情形。
那些婦人見了這群非兵以匪的人馬,嚇得結結巴巴的,只說寺中住持叫做德靜大師,正在開無遮大會,而且還說德靜大師每月都要開上一次,雨露普降,她是被花了銀子請來的,求紅娘子饒她xìng命。
紅娘子雖不識字,可那時中土最流行的就是佛教道教,而霸州又一直被些假和尚假道士裝神弄鬼,整的烏煙瘴氣,他們雖然唸的假經、拜得假佛,可是基本的佛道常識倒不敢篡改。所以紅娘子在霸州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什麼四月初八龍華會,七月初七盂蘭會。
無遮大會是佛教舉行的一種廣結善緣,不分貴賤、僧俗、智愚、善惡都一律平等對待的大齋會。可是開無遮大會還要花銀子請人,這算怎麼回事,難道還要搭戲班子唱戲不成?紅娘子心中狐疑,忙喚過四叔甄揚戈,二人闖進大雄寶殿,這一看頓時把她羞得滿面桃花。
廟裡和尚果然在開無遮大會,光溜溜赤條條一絲不掛,胖大和尚、妖嬈美女,一眾醜態不堪入目。紅娘子又羞又惱,急忙轉身退了出去,叫四叔把這些人全都抓起來。
這些和尚女人在這廟裡yín**慣了,四里八鄉全都知道,只是寺中住持極受南陽城唐王殿下寵信,而且他招的又都是jì女,倒沒傷天害理yín**民婦,頂多算個有傷風化,所以民間無人敢管,官府裝聾作啞,他們正嬉鬧得趣,竟不知響馬盜已經到了南陽城,還跑到了法元寺來。
甄揚戈這個老不修見狀大樂,拿著柄明晃晃的單刀,用冰涼鎧亮的刀面劈哩啪啦大屁股小屁股一路拍將下去,打得那群和尚jì女全成了猴子屁股,吃痛之下卻不敢吭聲,只是一個個趕緊的穿著衣服。
紅娘子站在院中古柏之下,臉上燥熱剛剛消去,一大群和尚女人便穿好衣服被帶了出來。這些人根本不著內衣,一件肥大僧袍,一件襦裙往身上一套,便堂而皇之見人了,速度自然快捷。
紅娘子問清那些婦人都是城中青樓女子,確實沒有被強搶來的女人,便把那些女人趕出了廟去,叫甄揚戈一把火把這yín廟燒了,至於聚jìyín**的一群花和尚,身為僧侶如此胡作非為顯然不是好人,便叫人揪出那個德靜主持,要砍了他的頭示眾。
那德靜和尚還沒見過響馬盜,白衣軍到河南,也沒來過這地方,他見這些人明火執仗,偏又不是官兵,還道他們是伏牛山、桐柏山上的山賊,一聽要處死他,德靜和尚立即仆倒在地,抱住紅娘子的腳哭叫連天:“大王爺爺饒命,小僧有金珠玉寶孝敬爺爺,求爺爺開恩,饒過小僧一死”。
紅娘子一腳把他踢開了去,不想這胖和尚倒禁打,一骨碌翻個身,準確無比地又抱住了她的靴子,當時紅娘子正冒充趙瘋子,唇上粘著兩撇鬍須,他也不辨雌雄,‘爺爺’兩字不離口,哭得鼻涕眼淚,只是哀求饒命。
紅娘子好笑不已,胖和尚見這位俊俏的‘山大王’不鬆口,價碼便一再提高,紅娘子一聽反而惱了,斥道:“你這廟yín穢不堪,哪有香客進獻,這麼多金銀財寶莫非是謀財害命騙取來的麼?”
胖和尚哆哆嗦嗦只說是南陽唐王所賜,紅娘子哪裡肯信,胖和尚無奈,只得招了,原來這白白胖胖的和尚是唐王朱彌鍗的私生子。
唐王妃第一次有孕時,唐王陪她去城東靜月庵上香,恰巧瞧見廟中一個小尼姑頗有幾分姿sè,唐王yínxìng大發,軟硬兼施半強迫半利誘地要了人家身子,可他堂堂王爺,只是一時xìng起罷了,又豈會真的把個小尼姑收進王府,興盡也就走了。
不料這小尼姑竟因此有了身孕,唐王和一個尼姑有了私情還生了兒子,傳揚出去豈非一樁醜聞?所以唐王根本不認這門親,不過自已骨肉終究不忍害了,他便叫心腹管家把那尼姑接出來,置了一幢小宅院,生了兒子後透過關係送進了百里之外的一間寺院,也不說明身份,只是捐了一大筆香油錢,就此斬斷了聯絡。
這唐王也不知是不是虧心事做多了,不想生的兒子生下來了,想生兒子的王妃側妃們卻偏偏不生兒子,如今年紀大了,香火全無,這唐王才慌了神,於是在這裡捐資蓋了個廟,先把兒子接來,然後苦思怎麼給他編排個象樣的生身之母和來由,以便堂堂皇皇的把他接回府去。
這德靜隨根兒,在那寺廟裡便是個偷雞摸狗的和尚,只是他尚無大惡,那廟裡住持對這個神秘的孩子也不敢嚴加約束,所以倒也縱容。等他到了這裡自已披上袈裟做主持,更把乃父作風發揚光大,招攬了一幫潑皮做弟子,混的有聲有‘sè’。
紅娘子聽了半信半疑,德靜和尚為了抬高自已身份,免得大王爺爺把他當成普通yín僧一刀砍了他的光頭,便求著紅娘子派人隨他回方丈房間,把金銀珠寶連著唐王和他往來的信件全都拿了出來。
紅娘子雖不識字,見此情形也知不假了,她想著人馬到了河南,尚無據點落腳,唐王既然只此一子,雖不能用他逼唐王獻城,將來緊要關頭偷偷勒索些錢糧諒來唐王不敢不給,便把這德靜大師帶在了軍中。
她這一轉念,德靜便沒死,五年後這和尚果然當上了唐王,漸漸為非作歹起來,把個河南西南一隅禍害得不成樣子,直到十年後楊凌一狀告到正德面前,揭發了他的種種劣跡罪行,正德這才派錦衣衛把他請回京去,和正在高牆內閒得無聊數家雀的遼王下棋去了。
趙燧聽了經過大喜,忙問道:“此人現在何處?一定要好生看管,切切不可讓他跑了”。
紅娘子抿嘴兒笑道:“德靜大師小王爺正在院中打水涮馬,他現在是我甄四叔的馬伕。”
趙燧聽了幾個大步邁到門口,只見一個胖大和尚,大約才二十出頭,穿著身粗布衣裳,挽著褲腳兒,光著上身,露出一身細皮白肉,瞧那面板白裡透紅,顯是個從小沒吃過苦的。
他正提著桶井水,在那裡賣力地涮洗戰馬,看來他還不是甄揚戈的專屬馬伕,因為他現在涮洗的那匹雄健的黑馬就是趙燧的坐騎。
就在這時,焦芳的寶貝兒子焦黃抱著捆香從側廊出來,一見他和紅娘子立在門邊,忙站定了身子,吃吃地道:“兩..........兩位壯士,香案已經備好了”。
這番話由他一個翰林院侍讀學士說來,也著實難為了他。
趙瘋子忽地仰天大笑,聲震屋瓦,笑得暢快之極:“哈哈哈哈..........,當朝大學士之子、翰林侍讀、二甲頭名進士給我趙瘋子做僕佣,鳳子龍孫、唐王世子為我趙瘋子洗馬,這份排場就是皇帝也沒有,人生快意如此,值了!”
“啊!還有那楊凌小兒,跟在後邊窮追不捨,他這麼喜歡跟著我,待我將他擒下,給老子做個小小書童,哈哈哈..........”。
紅娘子本來笑吟吟聽著,一聽這話心頭沒來由生起一股惱意,不由得妙眸斜睇,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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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泰、江彬,這支以京營外四家軍為主力,集合河南部分騎兵的隊伍就交給你們了,我要求你們按照邊軍的要求嚴加訓練,儘快整合,以便能投入戰鬥,並充分發揮戰力!本國公的三千鐵衛一併交給你們,希望兩位將軍不負我之所託”。
“國公放心,我們一帶練出一支jīng乾的騎兵出來!”許泰抱拳施禮,縱馬而去,無數鐵騎跟著他奔往郊外演武。江彬本來就是大大咧咧的樣子,現在頰上填了一對史上無雙的大酒窩,更是不咧嘴也有點咧嘴笑的意思,他懶洋洋地衝著楊凌一拱手,雙腿一踹馬鐙,也追著大隊去了。
此時已是楊凌到河南十餘rì之後,他並沒有急著追擊趙燧,而是令各地防軍嚴守城池、要隘,一方面限制趙瘋子能夠流竄的方向,一方面防止被他攻陷較大的城阜,同時調動兵馬、協調部署、進行整合,這些事林林總總可不是一時半晌能做完的,同時他也在等候京裡的訊息。
趙燧在山西一次完美的突圍,使他充分意識到在瞬息萬變的戰場形勢下,目前的軍事情報對於戰場機變完全滯後的缺陷,要緊緊抓住對手捕捉戰機太過困難,而且朝廷處處要守,兵雖眾而必須分兵,賊雖少卻可集中一點,猶如鐵釘穿木,偏偏這釘子釘向哪裡卻不可預料,以致處處失卻先機。
山東泰安一戰,是楊虎以泰安為餌誘濟南出兵,楊凌卻趁機反以濟南為餌吸引住楊虎主力,然後分路合擊重創了白衣軍。山西中條山一戰,卻是趙燧內部猶豫不決,就守還是走始終未曾決斷,才讓楊凌從容佈置形成合圍。
如果這兩仗全是機動野戰呢?楊凌根本不敢想象,怕是自已也只能步許泰後塵,跟在白衣軍屁股後邊吃土了,什麼兵法大家、謀略籌劃,和流匪打仗根本就用不上,人家沒有招,你怎麼拆招,他們根本就是東一錘子西一棒子漫無目地的流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