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落雪村】
“這,……這是這個月第十七個了。”一位戴著一身子骨頭木珠串飾,幾條破舊襖子纏身的老婦人抱緊懷中瑟瑟發抖的小女孩,用手緊緊捂著小孩的眼睛。
老婦人面前是一具扭曲的屍體。其眼暴凸圓瞪,四肢扭曲,屍體的丹田處一道猙獰的口子,像是被爪子扎進體內,強行撕裂開來,那缺口內本該有的內臟也是不知所蹤,彷彿本來就沒有長過。
“蘭婆婆,我們這窮鄉僻壤邊陲小破村雖然靠近那極北,這些年卻一直也平安無事……這,這今年是遇上邪魔了麼……”
蘭婆婆望著那發言之人,那人其外形雖有些許佝僂,但平日裡也是本分人,身體比起常人還算強壯此刻那人卻瑟瑟發抖,嘴裡直唸叨著:“月祖巫神……不保佑我們了麼?”
這番話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那些本已經被恐懼包圍多時的一眾老小,更像是炸開了鍋一般,一時間悲慟之聲連綿起伏。
“神明在上……我們村不能再死人了……”
“死得幾乎全是強壯年輕人……是神明要亡我們村子嗎?”
“……我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我要離開這裡!”
“求求了,不論是誰,我們不想死……”
落雪村一直是個寧靜祥和的小村子,村民男耕女織,其樂融融。可一個月前的一天,李嬸嬸在清晨起床做飯時發現丈夫不聲不響地死在她的床邊,身體被撕裂開來,內臟被掏空。
接著第二天,王姑娘的父親被發現死在田埂上,同樣的內臟被掏空,流乾鮮血而亡。
直到今日,落雪村已經死了十七個人了。
“咚!”
那抱著小女孩的老婦人將木頭手杖往地上狠狠一撞,“夠了!哭什麼哭,嚷什麼嚷!都看看我們阿雪,一群長輩人在阿雪面前哭哭啼啼丟不丟人!連女娃娃都不如!”
這群被恐懼包圍的村名這才意識到,如今最有資格哭的是那被蘭婆婆抱在懷裡的女孩子。
那是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嬌小的身子裹在臃腫的厚棉襖裡,灰撲撲的臉蛋上一雙大眼睛通紅,嘴巴被她自己咬得通紅出血。
那孩子在蘭婆婆懷裡,渾身顫抖,可卻生生沒落下一滴淚來,那眼中有恐懼,有悲傷,更多的則是憤恨。
在蘭婆婆帶著一眾趕來阿雪家時,阿雪就如一根木頭似的杵在她哥哥的屍體邊上。
一句話也不說,任誰喊她都不應。她就這麼盯著自己哥哥那被掏空內臟的屍體,似乎要將這慘狀生生刻在她那大眼睛中。
阿雪自出生起就沒離開過這個生長在極北的村子,他們村子七八十個居民,個個都是熟面孔。
阿雪自小被兩個哥哥和父親母親帶大,哥哥們總是說,等這批糧食收成,就帶阿雪去我們北地的神都千刃見見世面。估計呀,阿雪能被神都帥氣的少年郎看上,就留在那邊了呢。
呸!我才不要離開落雪村呢!阿雪總是這樣說。
可如今,再也沒有能帶阿雪去神都的哥哥們了。阿雪一家子,父親母親,兩個哥哥,都被不知名的東西掏空內臟,死不瞑目。
“十天前,老婆子我已經派人給城中那些佩戴銀鈴雪穗的大人們送信,不知何時會有迴音,只要能派個一鈴的大人來,我們就有救了。”蘭婆婆說道。
“那些靈力高強的靈師大人們,會在乎我們這破村子嗎?”一個渾身裹著破布,流浪漢似的男子縮著身子坐在一個角落,他的頭埋在亂髮裡,用低沉含糊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