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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雲腦海中撞進了那些死在他劍下的西域人。
那些百姓的哀求聲轉為了戳心的痛罵。一句句就如利刃圍著他的心臟凌遲。
面前的弈奴縮在他面前,扯裂的衣服下是抓痕和淤青。
他猶豫了一下,有些僵硬地抱過弈奴的肩膀,一下一下順著。
像是在安撫什麼小動物似的。
“不要怕,我不是他。”戰雲在她耳邊低低說道,“我不是他,我不是蓋世鐸一真,我是戰……謝雲。”
“為什麼……這麼像……”那弈奴漸漸平靜了下來,只剩下肩膀微微地起伏抽動。
她在恐懼中漸漸反應過來,面前的是一雙屬於骨族的墨綠色眼睛,而不是西域的黑色瞳仁。
戰雲看她漸漸平靜下來,他放開她的肩膀,起身撿起那塊他帶了二十來年的面具。
然後他走到骨欄杆邊,望著滿面不點星光的玄黑天幕,將這塊面具丟出骸頂。
他的五官剛毅俊朗,雙眸深邃,那張面孔除去鐸一真那一派睥睨傲慢的神情外,同鐸一真居然有八分相似。
然後男子回頭,望著弈奴:“我是蓋世鐸一霸養在戰家的私生子,鐸一真同父異母的弟弟。”
兩人並不知道,就在此刻,他們上方的骸頂之巔,立著一黑一白兩個身影。
就如同棋局上的兩方棋子。
【骸頂之巔】
“蓋世堡中的那位告訴過我,戰雲的故事。西域蓋世家手下第一封族,就是戰家。
“西域老尊主生性風流,私生子無數,其中有個孩子天資過人,生得極像嫡長子鐸一真,西域老尊主特別疼愛,就將這個蓋世堡出生的孩子,做了戰家的子嗣。”
說到這裡,謝玄安的雙眸裡流過一道冷意來:“可笑的是,這份疼愛也就到此為止了。他雖然是鐸一真的弟弟,可卻擺脫不了鐸一霸私生子的身份。
“兄長一出生就註定是未來的西域尊主,而弟弟,註定只是侍衛,陪襯,影子。
“甚至,因為容貌過分相似,帶上面目二十餘年。”
謝玄安轉身,望著向葉蘭斯,抬手:“就因為這個,我給了他選擇,讓他自己決定是否殺死鐸一霸。他沒讓我失望。”
葉蘭斯開口道:“玄太子殿下想到自己了嗎?”
玄太子沉默不言。
片刻後,謝玄安接著道:“帝師,若不是有您,我根本不能在兄長手下活至今日。我的痛苦,我的恨意,您應該最明白不過。”
說道這兒,謝玄安淺褐色的長髮在大風裡糾扯著,他琥珀色的雙眸裡多了一分澀意:“而我,能感受到他心裡該多恨。這是同我一模一樣的恨意。
“若我能完成我那廢物哥哥想做卻沒機會做的事:踏平天啟,我就將西域交付給他……
“……並且,我還會從天啟帶回一人。”
【骨國/萬仞玄都/骸頂/曾經】
秋去冬來,細雪紛飛,寒冬將至。
黑色的都城被染上一層薄薄的白紗籠罩,將那死寂的玄黑色變成朦朧蒼茫的冷灰。
骸頂可容納萬人的底端,擠得水洩不通,黑壓壓的人群就如片片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