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祖上做官留了點祖產,她爹是個讀書人,老實本分考了個舉人,本有機會做個九品芝麻官,可因為不會做人,那位置讓人給頂了。
後來便成了師爺,就是給頂他位置那人做的師爺,一做便是十幾載。
可惜命短,兩個閨女還沒出閣就已西去,留下娘仨,家中沒個男人受盡了冷眼和欺負。
那一年姐妹倆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五歲。
姐姐廖凝霜,妹妹廖凝雪,長相雖然相差一些,可是差得並不多,眼神更是神似,只是凝雪的眼睛比她姐姐大一些,膚色也更白一些。
也因為廖凝雪比她姐姐漂亮一些,倒是先嫁的人,爹死後守孝了三年便嫁了人。
是鄰村的一戶好人家,家中良田不少,爹孃也都健在,他們家兒子巧遇,看上了廖凝雪,所以便託媒婆說了親。
有人說親,條件還不錯,廖家自是同意了,三個女流一直被人欺負,有好人家娶廖凝雪,自然都是為她高興。
她孃親手給縫得大紅嫁衣,就是怕嫁過去了被男家看不起,所以給縫了兩件大紅嫁衣,姐姐一件,妹妹一件。
說是成親一定要穿大紅嫁衣,否則早晚被男家拿這說事,但凡有個頭之後便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確實,這是臉面的問題,面上好看了,男家不太會找事,面上不好看,鄰里的再傳個說三道四,就真沒好日子過了,對於她娘這種過來人,這點是再清楚不過的。
所以嫁衣也是用的好布料,省吃儉用,一尺一尺省下來的。
如她娘所期盼的一般,廖凝雪嫁到夫家那是倍受寵愛,特別是她相公,雖說不是鎮上的,條件總是沒有鎮上的好。
可那三四年的光景是廖凝雪最開心的日子,生了個男娃,延續了香火,相公雖然早出晚歸,可對她的疼愛一點也不少,至少她覺得很滿足。
只是好光景太短,她娘在姐姐出嫁後沒半年便病死了,至此之後,姐妹倆便沒了孃家,連以前住的那破宅子都塌了。
自她娘死後,廖凝雪相公的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明明身強力壯結實的很,不知為何便天天咳嗽,咳得腸子都快咳出來了。
沒半年的時間,相公也死了,一家人沉浸在悲傷之中,好在有留下血脈,日子也不算沒有盼頭。
兒子死了,老兩口自然是傷心的很,可對廖凝雪還是如自己親閨女一般好的很,和他們兒子在的時候沒什麼兩樣。
可不知是誰傳得流言蜚語,說廖凝雪的相公是被她剋死的,說的跟真的一樣,還有理有據。
說她爹就是被她娘剋死的,娘倆都是剋夫命,還長得挺俊,是越說越邪乎,一開始這瘋言瘋語的傳到了老兩口耳朵裡,還聽過算過不當一回事。
可時日久了,這個也說那個也說,就是不信也信了,原本兒子都死了快三月了,本該過了那段傷心日子了,老兩口不幹了,一口一個煞星,一口一個剋夫女。
總之就是認定了是廖凝雪剋死他們兒子的,日後也會剋死他們,甚至自己的兒子,不管她說什麼,沒幾天便連轟帶趕的將廖凝雪掃地出門了。
廖凝雪在屋外跪求了一天一夜,還是大雨磅礴的,都沒能挽回兩人的鐵石心腸。
帶走孩子那更不可能了,哭了一天一夜,只能傷心的離開了那個曾經給了她許多美好回憶的家。
飢不裹腹,無處安身,讓這個可憐的女人有了尋死的念頭,可一想到還有個孩子,雖然不在身邊,也算是個盼頭,日後總有相認的時候。
可孃家已經沒有了,身上也沒有銀子,思來想去只能去投靠姐姐,興許姐姐能給她找個歸處。
十多天的路程,一路尋一路問,愣是問到了玉黃鎮,渴了便喝溪水,餓了便吃些野果野菜,荒郊野外的睡了十多天,總算到了玉黃鎮。
才進鎮沒多久,還沒找人詢問便聽到了打罵聲,很難聽很刺耳,還有哭喊聲和很多人的起鬨聲,議論聲。
湊近一看,一個滿臉是血的女子躺在了地上,被一個男的拉著頭髮拖了好長一段路,一路的血,心裡也是替她著急,這恐怕是要被打死了。
等那男子癱坐在地上,眾人起鬨打死人的時候,廖凝雪才發現,地上那披頭散髮滿臉是血,眉眼大張的女子,好像是她姐姐廖凝霜。
姐姐嫁出去之後因為離得遠,兩姐妹便沒再見過面,更沒見過姐夫。
而且廖凝霜滿臉的泥灰和血漬,讓她有些不敢相認,怕是認錯了人,她也不願相信那會是姐姐。
直到邊上的議論聲中,隱約聽到了凝霜的名字,才不得不相信,這就是她姐姐,眼淚落的像是決堤一般,卻沒有撲到她姐姐身上。
因為沒一會捕頭和衙役便來了,帶走了她姐夫也順道抬走了姐姐,她傷心的躲到了一邊,看著那些人冷眼旁觀,還滿口汙言穢語,心中湧起了怨念。
不管發生了什麼,姐姐做錯了什麼,這些人竟然看著她被打死,卻沒有一個出來相幫的,還汙言穢語的辱她清白。
找到了那些口舌之人口中廖凝霜家的屋子,大門就那麼大開著,趁著夜色她便躲藏了進去。
屋裡,一片狼藉,滿地的碎碗,連飯桌都翻了,若是沒親眼見到她姐夫打死她姐姐,她是定不會相信姐姐在方家過的竟是這樣的日子。
更不可思議的還在後頭,不出兩日,她姐夫竟然和兩個衙役一同回了家,拿出了一些銀票塞給了他們,兩個衙役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