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我們從來不知道顧為經要參加獅城雙年展,我們更是從來沒有收到過那張照片。《新·三身佛》和《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是兩張獨立的作品,剩下的,有什麼說法,讓別人去說。”
崔小明把擦乾淨的眼鏡重新戴好。
“我看過了他的畫。他真正交稿的作品,和我們收到的那張照片上的作品,很多構圖和細節都改過了,現在頂多算是風格相似。就算真的跳出來說他抄襲,也很難在組委會那裡,得到什麼確鑿的結果的。”
“我再說一遍,父親,曹軒欣賞他,這大概是不錯的,不管他的弟子怎麼想,老先生自己的態度是最重要的。指控抄襲,這就是完全撕破臉,不死不休了。萬一把曹軒真正激怒了怎麼辦?你能頂的住麼。我只想在畫展上贏他,如果有的選,我甚至希望他發展的很好,我才不要和這樣的人,輕易的就搞的不死不休,明白麼?”
“哦。”
崔軒祐點點頭,表示自己懂了。
“哪怕真的就憑作品的硬實力,顧為經也比拼不過你的,咱們在那裡怕什麼?獎項一定會是你的。在這條道路上,你才是真正的大師。”
光頭藝術家舔舔嘴角,自言字語的說道。
崔小明沉默了。
他又盯著宴會廳對面,安靜的像是一株無風的樹的年輕人。
他猶豫了幾秒鐘,緩緩搖頭。
“不是這樣的。”
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父親,要誠實,無論外面對記者怎麼說,無論評論家怎麼寫軟文,也無論我們是否已經和評委打了招呼。我們都要對自己誠實,我們必須要對自己講實話,不能謊話講的把自己都騙進去了,那最蠢了。”
“早在來到新加坡的第一天,我們就去看了那幅顧為經的作品。那確實是一幅好的作品,這一點是做不得假的。”崔小明低聲說道:“畢竟,是我借鑑了他的作品,而非是他借鑑了我的作品,這一點,其實也是做不得假的。就算如此,就算我們早有準備,他依然交出了一幅讓我非常吃驚的畫作。”
“之前的那幅《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和我的《新·三身佛》擺放在一起。我相信就算是公平競賽,得獎的也會是我的畫。但現在的這幅《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我也並不是很有信心,一定能真刀真槍的擊敗他。”
“真是讓人讚歎的進步。別騙人,我不需要虛假的安慰。爸爸,你心中也是明白這一點的。”崔小明說道。
崔軒祐也跟著沉默了。
他確實也關注到了顧為經的那幅參展畫。
很好。
好的出乎預料。
他是知道自家兒子有多厲害的,再加上提前收到了對方的參展畫,在這場並不公平的對抗之中,已經佔得了無數先機。
他乃至認為自己和妻子甚至沒有必要去遊說評委,給自家兒子造勢。
兩幅作品擺在一起,在有原創屬性的個人畫法的加持之下,獎項順理成章,就該是自家兒子崔小明的。
誰也沒有想到。
他卻遇上了一幅讓這一切的順理成章,變得不那麼理所應當的作品。
這才多長時間。
對方居然進步的這麼快。
正因如此,他才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猶豫著要不然乾脆玩些其他的手段。
“還有酒井勝子,酒井一成的女兒也親自參加了這次雙年展。她的作品也很好。更不用說。我的父親的份量,可遠遠不如酒井勝子的父親的份量。”
崔小明笑笑補充道。
光頭藝術家的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語氣柔軟了些:“所以,小明,也不必想這麼多,我們只要努力就行了——”
“所以,父親,我們這次一定要贏。最佳藝術創意獎或者UBS新人獎,最少有一個要是我的。”崔小明卻拍拍父親的肩膀,“我不要努力,我只要結果。在出道的起點,便踩在酒井一成的女兒和曹軒欣賞的年輕人的肩膀上,這種好事情很可能一生都不會遇上第二次了。我希望十年之後,《油畫》、《藝術評論》、《美學週刊》這些雜誌會記錄我是怎樣打敗他們的,而不是我在跟別人說,我已經很努力了。”
“拉里·高古軒不是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簽下我。我不需要他的施捨來的合同。我要他不得不親自來追逐我。現在,這個理由,就擺在我的眼前。”
崔小明的指尖彈了一下手裡的香檳杯。
透明的小氣泡,從杯底搖搖晃晃的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