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機場出來的一段路上,今天的老楊似乎沒有了往日的興趣,他墨鏡也不戴了,火柴也不叼了,垂頭喪氣的開著車,時不時的就轉轉圓溜溜的眼睛,偷偷從後視鏡裡,瞅著顧為經看。
若非他反反覆覆的確認過了。
對方的五官,還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五官。
老楊簡直都要以為,顧為經遲到了一週多,缺席了新加坡雙年展的開幕式,是因為做整容手術去了。
當顧為經記不清是第四次還是第五次發現,曹老的私人助理,正在駕駛位上用一種無比奇怪的眼神盯著他看的時候。
老楊還沒說什麼。
顧為經卻被看的皺了皺眉,直接開口問道。
“是我畫展遲到了,給主辦方造成了一些麻煩麼?”
聞言,楊德康沉默了一瞬間,抽了抽鼻子,然後直接開口。
中年男人的語氣聽上去痛心疾首,卻不是提及畫展相關的事情——
“顧老弟,你年紀小,很多事情不懂,曹老在人前總是說,人應該要在誘惑面前守的住本心,只有不動搖的寧靜之心,才能讓畫筆超脫於……你還年輕,聽楊哥一句勸,有些東西你現在還把握不住,老哥我見多了,客套客套罷了,你以為人家說關注你,就真的是要——”
老楊用力的拍了拍方向盤。
不瞭解內情的外人光聽老楊的語氣。
還以為顧為經不是應人家邀請,加了一個機場認識的藝術愛好者的聊天方式,而是唐三藏誤入了遍佈女妖精的盤絲洞了呢。
“明白的,明白的,謝謝楊哥,這些事情我清楚的。”
顧為經點點頭。
老楊狐疑的透過後視鏡,扭著頭又看了顧為經一眼。
這小子如今的樣子,讓老楊就普普通通的看,有點看不懂了。
他似乎想發動殺手本能,用那“靈光一哆嗦”,猜猜這小子說的是不是實話。
“可千萬千萬不要敷衍你楊哥哦!”
似是怕顧為經不知此中輕重。
老楊又用強調的語氣,補充了一下:“你叫我一聲楊哥,楊哥就有義務做為長輩,和你掏心窩子、講大實話。”
“咱倆誰跟誰啊?有些不好聽的話,楊哥我不和你窩著,以我這些年來的觀察,藝術家遇上異性粉絲主動來加你聊天好友的事情,只要一起個頭,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
說著說著。
後視鏡中,老楊的臉色越發蒼白。
他看看顧為經,又想起這些年,他所見過的那些年少成名,風度翩翩,倜儻多金的藝術才子們在各種聚會中,總是被人所包圍的生活。
剎那間,似乎就有羨慕的眼淚要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老楊就遇不上這種事情呢?
他英文詩背的不努力麼?他的段子講的不夠有趣麼?
就因為他有小肚腩麼!
有小肚腩就生來低人一等嘛!
“所以,關鍵是一開始就要把持的住。人的道德滑坡,就是從一瞬間的放縱開始的。”老楊又是痛惜的一拍大腿。
“AIDS知道不?AIDS有多可怕知道不?你知道上世紀那會兒,一場戛納、威尼斯辦下來,有多少人會在藝術節期間感染知道不?尤其是那些Party。”老楊臉上浮現出剛毅的神色,似是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是以身代之,他也說什麼都要拯救顧為經這樣有迷途風險的青年人。
“楊老哥今天必須要給你打好預防針——”
“放心,楊哥,我聽進去了。”
顧為經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