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試,又一次失敗了。”
一道飄渺的年輕女音傳入耳中,躺在躺椅上的韓宇緩緩張開了雙眼。
頭頂上晃眼的燈光讓他不由輕皺眉頭,等視線適應了一陣後,他就扶著額頭坐起來,看向了坐回辦公桌後面正在伏案書寫什麼的權允兒。
“還是不行嗎?”
他的嗓音有些乾啞,不知道是因為之前的驚嚇,還是因為從中午開始他就滴水未進。
“對,這次這個淺睡眠的催眠方法也沒能讓我引導你進入催眠狀態。”
權允兒回答的語氣很平靜,但遠遠看著她低頭書寫的樣子,韓宇似乎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內心的挫敗。
治療正式開始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治療的進度卻始終在原地踏步,理由僅僅是因為——韓宇沒辦法被催眠。
不是權允兒無法催眠韓宇,而是不管權允兒採用了哪種所謂權威的催眠方法,都無法引導韓宇進入催眠狀態。
最關鍵的一步被卡住,餘下的一切就都是空談。
權允兒如果不能使韓宇進入催眠狀態,就得不到更多有用的資訊,沒辦法推敲出韓宇患病的真正原因,也就無從談起治療。
“真不知道是你的潛意識太過強大,還是有什麼其他我們不知道的特殊原因。”
蓋上鋼筆的筆蓋,權允兒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兜裡,站起身來,走到韓宇的身邊坐下,那雙略顯狹長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他,就好像想要用自己的目光直接看到他身體裡面存在的那幾張面孔。
“每次我都能感覺自己快要成功了,但每次都在最後一步失敗,我實在找不到原因。就像在跟一個人打啞謎一樣,我看不懂他的手勢,如果他不主動告訴我那是什麼意思,也許我永遠都猜不到。”
說到這,權允兒的聲音中終於顯露出了點真實的情緒。
對患者感到束手無策,這是一名醫生最為失敗的時刻。
以往是韓宇不配合,患者不配合,醫生也沒辦法。可現在,在韓宇全力配合自己的情況下,權允兒卻仍然發覺自己沒辦法治好他,那這就是醫生的能力問題了。
“有時間自責,還不如想想辦法,到底該怎麼解決問題。權醫生,我每個月交給你們醫院那麼多的費用,可不是為了在這裡聽你對我說對不起的。”
相識那麼久,偶爾閒暇時雙方還會去劍道館裡比劃兩招,韓宇如今自然也非常清楚自己這位主治醫生的性格。
權允兒並不需要安慰,比起安慰,她更喜歡別人的激勵。
果然,在聽到韓宇的話後,剛才模樣還有點頹然的女醫生迅速就振作了起來。
權允兒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圈皮筋,利索地給自己綁了個馬尾辮,一邊就用略顯怪異的眼神瞅瞅面前的韓宇,“雖然我之前聽你說過事情的經過,但在熟悉你的人眼裡,你這次恢復記憶後性格變化還挺大的。”
“變化大嗎?”韓宇勉強扯扯嘴角,算是對她笑了笑。
“嗯。”權允兒很誠實地點點頭,“變得更像正常人了,但也變毒舌了。說實話,我還是喜歡你以前那副暖男的樣子。”
韓宇往後重新躺了下來,笑道:“我有女朋友了。”
“你以為以我的條件,我真想找,會找不到男朋友嗎?”
韓宇還真就認真想了想,然後轉過頭來,對權允兒說道:“我上次聽恩兒說,你至今還是母胎單身?”
權允兒手中拿著的圓珠筆彷彿發出了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很快,這位年輕的女醫生就拿起一個書寫板夾,面無表情地說道:“再把你今天發病的全過程跟我說一遍。”
“我沒發病。”
“大白天出現幻視幻聽,你跟我說你沒發病?”
權允兒把圓珠筆的按鈕往書寫板上狠狠戳了戳,筆尖出來後,就語氣不太好地說道:“從頭到尾,完完整整地跟我說一遍。”
韓宇嘆了口氣,把頭轉了回去,目光望著上方略微刺眼的燈光,就微微眯起眼睛地講述起來:“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早上接待了一位朋友,是我以前在美國的同事,在我們談話結束離開的時候,我見到了侑莉。”
“你之前說侑莉是因為上次的事來找你道歉的?”
“對,當時我試著勸說了一下侑莉,發覺沒什麼效果,想了想,索性就請她和我的那位朋友一起去我家吃飯,希望她能先緩解一下情緒。”
“之後你就看到了……那個小男孩?前面還有發生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特別的,我一直在廚房裡面煮菜。”
“那你看到那個小男孩之前,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