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的西北從來不缺少戈壁沙漠,孤零零的胡楊矗立在一堆沙子上。好像一尊畢加索的雕像,在西北這種樹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傳說,其中一種說,這種樹千年開花千年成材。成材之後千年不死,死後千年不腐。
堯舜到現在也不過就是幾千年,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寫的觀察日記。反正雲浩從來沒有在一棵胡楊樹上,看到一千圈年輪。
“東線剛剛結束,你就快馬跑到西線來。這速度也夠快的,沒在長安歇幾天?”雲浩看著眼前的李績。
這貨的名字經常改,當老道的時候就認識他。以前叫徐世績,後來投奔了李唐。李淵大度的賜姓裡,然後就叫立時績。現在老大換成了李二,為了避諱李二的名諱。現在他叫做李績!
一個連名字都可以隨便改來改去的傢伙,足矣引起雲浩萬分警惕。這樣一個人,心裡面一定有一種動力。連名字都不在乎,就可以看出來他在乎的東西有多麼的大。
“舒坦日子還是楚公來過吧,俺就是一個勞碌命。比不得楚公悠閒啊!”李績嘆了一口氣,一副感慨良多的噁心模樣。
“別一口一個楚公的,咱們也算是少年相識。現在你也是大唐英國公!起居八座開牙建府,爵位還比我高上一級。怎麼樣,這次東線斬獲怎樣。聽說你們一群人都沒搞定羅藝,卻被長孫無忌一個人佔了便宜。”
“少說噁心話,身在西北耳朵倒是長。兄弟們念著羅成的情誼不願意下死手,可長孫無忌就沒有這個忌諱。可憐羅藝一代人傑,最後落了個死無全屍。俺們幾個老兄弟,只能拿他生前的衣物收斂了幾塊骨頭。鬼知道那是不是羅藝老爺子的骨頭!”
雲浩點了點頭,按照李績的性格。沒瞞著他就算是難得!不過這種人還是少交心,跟他成為朋友很危險。關鍵時刻,連女婿都能豁得出去傢伙還是離遠點兒好。
“幼良的手下都在這裡,一個不多,但卻不能保證一個不少。攻打酒泉的時候,死了不少人。軍功已經報上去了,相信過不了幾天朝廷就會有旨意下來。這些人都會到河北,山東和江南任職。英公莫要阻攔!”李績是來接替自己的,有些事情必須要跟他交代清楚了。
攻打肅州,這些人都是流過血的。不管過去犯過什麼樣的過錯,這些人都拿自己的血進行了洗刷。當然,也有對雲浩的信任。他們相信,這位大佬會給他們一個結果。
看著那些滿身傷痕缺胳膊短腿的傢伙對著自己笑,雲浩的心怎麼也硬不下來。按照道理說,處理掉他們最省事。這些人絕對是西北的不安定因素,都是多年曆練的地頭蛇。有他們在西北一天,李二就會鬧心一天。
下不去手啊!既然下不去手,那就唯有把他們調開。然後撒胡椒麵一樣,把他們撒到大唐的各個角落。反正大唐帝國足夠的大,容納這些雜碎不成問題。奏章已經遞給了李二,估計李二會給自己這個面子。反正河北山東,還有江南那些地方也需要一些鯰魚。這些西北狼去攪和一下,也不錯!
“臨來的時候,陛下跟我說過了。你報上來的官職很多,兵部和吏部都在安置。也就是你有這份天恩眷顧,別人誰敢把自己的手下散得到處都是。雖然只是校尉一級的軍官,也沒誰有這個膽子。放心吧!陛下有話在前頭,本帥自然也不會做惡人。只要旨意一到,立馬放人。”李績笑著說道。
他巴不得這些人都被調走,都是一群刺兒頭。當頭的都調走了,剩下一群大頭兵還不由得他拿捏。
“既然如此,這裡就沒我什麼事情了。告辭!”交代完了公務,雲浩一秒鐘都不想多待。拱拱手就算是告辭!
自己手下的左武衛,那是關中的府兵自然要跟著回長安。肅州,甘州,涼州,蘭州,秦州。距離長安越近,天氣就越暖和。殺才們紛紛換下皮甲,一個個燒包的穿上鐵甲。
這一路就沒怎麼打過硬仗,腦袋機靈的傢伙就在自己的鎧甲上砍兩刀。出去放馬一回,鎧甲上不帶點兒痕跡,怎麼好意思跟人家說自己出門打過一次仗。
“肅州那一仗,我的個老天,那叫一個慘烈!漫天的箭矢射得像是在下暴雨,打在鎧甲上叮叮噹噹的像是在打鐵。老子換了三把刀,最後一把刀砍得都快成鋸子了。”打前站的丘師利吐沫橫飛的講述自己的戰場經歷,至於自己一個負責後勤的將軍,為何親自上戰場殺敵這種機密,丘師利一向是個嚴守機密的人。
涇州總管張寶相聽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他也算是老軍伍。也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慘烈的戰役,丘師利鼓動性的語言,煽動性的描述。讓張寶相熱血沸騰,當真是身不能至心嚮往之。
“楚公不愧是我大唐百戰名將,邱將軍能夠在楚公麾下任職,真是幸運。這一次回京,想必還會高升。”張寶相的眼睛裡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他的資歷其實跟丘師利差不多,可人家丘師利已經是三品雲麾將軍。可自己……還是車騎將軍,大唐的車騎將軍可比不上前漢值錢。論品級,比丘師利還矮上一級。
丘師利臉上浮現出愉快的表情,這一次回京打前站。封賞是免不了的,說不定爵位上能晉一晉。大唐已經度過了開創初期,爵位越來越難得。如果能從子爵升到男爵,也算是這一趟西北沒有白跑。
看到丘師利的表情,張寶相眼裡充滿了羨慕。或許楚公回程的時候,自己能夠巴結一下?
可張寶相卻想不到,此時的雲浩已經過了涇州。正做著一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馬車,行走在長安的官道上。
回家的路好像比去時遠了不少,不管馬車趕的多快。好像總是不能趕得上楚國公歸家急迫的心情。
“家主,咱們用不著這樣吧。和大軍走在一起也舒坦些,您也不用遭這份兒罪。”雲浩不喜歡騎馬,搖元宵一樣的在馬車裡面顛了一路。腦子裡暈乎乎的,很有點兒後世暈車的感覺。
“不扔下大軍不行啊!”雲浩無奈的說道。雄闊海這傢伙一身的肌肉就是不長腦子,權柄太大了。左武衛是戍衛京畿的軍隊,總掌握在自己手裡,李二是不會放心的。這一次回長安,盛彥師也得回書院。左武衛要徹底交出來,避嫌很重要啊。
軍隊只能牢牢掌握在皇家手裡,李二就是帶兵的王爺。對於軍權,有著別人比擬不了的敏感。
“前邊到哪了?”眼看天快要黑下來,可還是沒有見到巍峨的長安城。雲浩無奈的問了一句,看起來今天回家就是一個奢望了。
“前邊就是咸陽,這裡已經是京畿。明天進了京見到陛下,咱們就能回家了。”離開臨潼有些日子,雄闊海也有些想家。離開長安的時候,他小妾已經懷孕快六個月。算算日子,現在應該快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