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被喬玄叫了許久哥哥的溫瑜,將捋捋喬玄髮髻,輕聲應來,“以前總覺得自己幼時福分過重,才有而今這般困心繁瑣,可瞧瞧這小姑娘的一雙眼,難免要想起自己當年模樣。琉璃碎中撿糖塊,時常吃得滿嘴血水,可還能咧嘴笑著說上句糖甜,世上如你我這般的人其實不少,能照應就照應些,沒準越是鐵索之中束著的人,日後再見天地的時節,能更有心些。”
“說是同病相憐也好,說是能窺見年少的自己也好,權衡利弊進退的事太多,總是想要做些壓根不需要顧及理由的事,不需去細想,要如何做就如何做。好事也是如此,壞事也是如此,最是省心力。”
“況且沒準,她以後要比我強。”
行丁被溫瑜說得很是摸不清頭腦,還要說上句什麼,隨後就瞧見溫瑜單掌覆向喬玄背後,旋即眼中竟是有笑意浮動。
柳傾乃是吳霜弟子,溫瑜乃是柳傾的弟子,所以這一手不甚高明的摸骨法,溫瑜學得並不差。
古醪城關外頭幾里外,有個少年正攥緊手頭雕刀,仔仔細細雕一枚指頭大小的軟玉,雖是滿手老繭,落刀卻極穩。少年身旁站著位吹須瞪眼的老人家,幾度要奪來雕刀,但瞧見少年滿頭汗水,又是止住動作,繼續蹲到屋舍門檻處,時不時瞥向大汗淋漓的少年,還不忘囑咐一句,下刀再慢些,再穩當些,雕玉手藝本就是穩重活兒,和江湖上那些位求一時之快,拎刀比生死的主不同,越慢越是見功夫。
老漢方才進城時,就聽熟人說,自己這徒兒的小妹,被一位江湖人贖了去,三番五次催促徒兒去看上兩眼,一來是擔憂那江湖人出於何等心思,二來就算是要遠走別處,總也好見上一面。
但這死心眼的徒兒卻在此處雕了一整天的玉,死活不願去看上一眼。
三匹馬出城來。
雕玉的少年郎抬起頭,瞧見那穿黑衣的人,與馬背上睡夢初醒的小姑娘,憨厚面膛上終於有了些笑意,站起身來,朝那邊揮了揮手。
老漢也隨著望向那邊,為首那黑衣人倒是瞧不出多少門道,但那位小姑娘手上,卻是託著一抔水花。
水花浮動,始終也未落下。
近乎是使了渾身修為,老漢才是壓制住心中念頭,恨不得抽自個兒一巴掌,很是捶胸頓足,但又不好失卻禮數,只好朝那位黑衣之人勉強扯起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來,隨後才摁住自家徒兒的腦門罵道,“修了半輩,這回算走眼了,挑了你這麼個笨小子。”
“早說你也不信啊,就算是你願收徒,還能真讓我小妹學你這門破手藝?”
面相很普通的少年郎瞅瞅自家師父這張老臉。
“師徒一場,您老不願插手俗事,但也得教點真本事,起碼以後相見,我能將小妹帶回來。”
老頭勾勾手。
“西城露雞很久沒吃過,買半隻來,邊吃邊教本事。”
ps.糖球糖墩都是糖葫蘆別稱,至於古時稱呼到底是什麼,好像也沒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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