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卜廬,正門外。
在傍晚時分逐漸隱沒的夕陽下,那個在白朮和田鐵嘴口中,都已經有一些時日沒見過的鐘離客卿,
現在卻如同往常一般,老老實實地跟在胡堂主的身後。
這位氣度非凡的年輕人,步伐淡定,表情沉穩,手裡提著一個棕紅色的方形小木盒,
若是隻以這幅心安理得的表現來看,倒像是從未曾偷偷從往生堂中溜出去過一般。
但視力極好的林楓,在這樣的表象之下,自然不會看漏了有些常人難以注意到的細節。
——就比如那張被胡堂主捏在手中的,寫著“我錯了”三個字的白色紙條。
而從帝君臉上的些許不自然之處來看,這張紙條原本的位置也就可以推測而出了。
“”
林楓看著面前這有些熟悉的這一幕,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一生要強的帝君,此生之中最大的失敗,或許就這樣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雖然鍾離每次在長時間外出之前,都會在胡堂主的桌子上留下一張寫著“請假”兩個字的字條,
但從眼下的這幅場景來看,帝君這回的“請假”,想來也是如同以往那般,沒能得到胡堂主的認可。
雖然胡堂主和鍾離離不卜廬還有一些距離,但林楓的五感遠超常人,自然可以看清楚這一對特殊組合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見胡堂主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沓寫著“請假”兩個字的字條,怒氣衝衝的指著這上面那兩個筆力遒勁,頗顯風骨的大字,對面前的鐘離說道
“這也算請假?這也算請假?——你好歹多寫兩個字,把自己的名字帶上啊!”
“哪有人寫請假條,上面只有‘請假’這兩個字的?!雖然我承認你的字的確是堂裡寫得最好的,但也不能這麼敷衍吧?!”
“一次兩次我就忍了,但你看看我手裡這一堆請假條,這可都是今年攢出來的啊!”
胡堂主看著手中那多達幾十張的請假條,顯然是越說越氣,
一想到面前這個看起來無比靠譜的客卿,竟然對工作摸魚如此的執著,整個人就都有一些抓狂的傾向。
“堂主,這次著實是事出有因,與往常不一樣”
“而且,堂主你看最新的這一張,其實上面是有寫名字和日期的,以普遍理性而言,這張請假條應該是具備效力的才對。”
身材高挑的黑髮年輕人聞言停下了腳步,指著最上方的那一張請假條的右下角,
——只見那裡的確有著“鍾離”兩個小字,除此之外也還有一排幾天前的日期。
“”
胡桃本來就正在為自家客卿這一年多達幾十次、並且說走就走,
不等她這位堂主批准的“請假”而感到頭疼,
見鍾離的關注點竟然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即便是往日裡能說會道的胡堂主也一時間沉默了片刻。
而一旁看熱鬧的林楓在發現胡堂主手中那一大沓“請假條”後,也對老爺子的理直氣壯驚為天人。
——得虧是業務能力足夠強,不然一年時間摸魚一大半,換個堂主來,絕對要氣到腦溢血了。
只見胡堂主和鍾離在原地停住了腳步,片刻之後,這位有著棕紅髮色的活潑少女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似乎是對自家這位客卿的脾性已經習慣了,胡桃對比氣惱,其實更多的還是一種‘隊伍不好帶’的無奈。
眼見快要到不卜廬的門前了,本身就把鍾離當成長輩的胡堂主,除了一時的氣憤之外,倒也並不是真的要跟自家客卿計較什麼。
她只是雙手叉腰,甩了甩身後的兩根馬尾,鄭重其事的和鍾離說道
“算了算了,反正今年也快過去了,本堂主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計較了。”
“但是如果鍾離你明年還這樣,那就要小心本堂主不幫你付那些你寄回來的賬單了!”
“——鍾離你的工資都已經透支到幾十年後了!本堂主每次力排眾議清掉那些賬單的時候,壓力可是很大的!”
“——至少之後請假也稍微知會我一聲吧?絕對不允許再這樣不聲不響的偷偷跑掉了!”
半是認真,半是嚇唬人,至少這一刻對鍾離怒目而視的胡堂主,還是有著那麼一點威嚴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