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裡的天,熱得邪乎。
宋瓷穿著一身新作的黃裙子,坐在她爹懷裡昏昏欲睡。
之前縣裡舉辦過比賽,公社育紅班舞蹈隊、公社小學器樂隊和公社中學合唱隊全軍覆沒,連初賽都沒闖過去。
於是紅旗公社只剩下宋瓷這麼一根獨苗苗,還是特殊關照,不用參加初賽直接進決賽的種子選手,公社領導別提多重視了!
本來還想著要不要提供什麼幫助,比如幫忙出個節目,來個伴奏伴舞伴唱的,哪怕最後幫著稽核一下節目也行啊。
結果呢,人家孩子不樂意,硬說是要保密。
行吧,反正人家也不是走的他們的後門參賽,不聽管束也拿人家沒轍。
其實孩子態度很好,信心滿滿說要給拿個獎回來。他們雖然不咋信,但也不好打擊她。
畢竟還是個四歲半的孩子麼,還是得哄著來,權當去玩一趟。
城裡孩子那是真的優秀,比不了的。拿獎就不用想了,能跟縣裡頭領導多親近,那就是收穫!
到了比賽這天,公社特地派了小車來,拉他們上縣城比賽去,這可是幹部才有的待遇。
也不知道張蘭英主任,哦不,人家現在是副鄉長了,在裡頭使了多大的力氣。
司機話不多,車子開得又穩又快。
李勝男坐前頭副駕駛。
這些日子過得舒心吃得順口,她又發福了,氣質格外出眾,就連此時靠著椅背閉目養神,都有一種獨特的矜持優雅;
令得司機下意識地正襟危坐,幾乎是目不斜視,更不敢貿然閒聊,比對著領導還更緊張。
後邊擠了宋瓷跟她爹,還有爺奶也陪同一起去給她加油。
老兩口都不是頭一回坐汽車,十分閒適地搖下車窗兜風,半點不像是頭回進縣城的鄉巴佬。文筆齋
司機越看越覺得納悶兒,總覺得這一家子不簡單。
不過跟他也沒太大關係。
他就一開車的,抱住一個領導的大腿,說不定以後還能跟著雞犬升天,往上調動了還能繼續給人當一輩子司機。
雖然說現在講究個人人平等,不好說自己是個伺候人的,但其實理兒還是那個理兒。
想把工作做好,頭一條,嘴要嚴。
心裡有數的司機師傅一路把他們送去縣裡工人文化宮,停好車以後,就帶著人往裡頭走。
他今天沒其他任務,就把人送到,然後趁著比賽的時候,跟縣裡領導的秘書啊司機的閒聊上幾句,一起喝杯茶抽根菸的,然後等比賽完再把人拉回來,齊活兒。
宋瓷被媽媽帶著去了後臺候場,宋春安和老兩口去了觀眾席觀看演出。
宋瓷的節目被排在了第三個,比較靠前,是考慮到她年紀小,等太久容易疲累,怕影響演出效果,這才專門給的照顧。
“您好,請問您就是劇團的張老師嗎?我是宋瓷。”
宋瓷進了後臺,精神力一開,立馬捕捉到角落裡坐著的一群人,拉著媽媽就過來了。
張魯生正指揮劇團里人搬樂器對弦調音呢,就聽見個脆生生的小丫頭喊他,轉頭瞧了幾眼才把目光落下,看見個粉團團的小不點。
他先朝孩子家長還是老師的點下頭當做招呼,蹲下來問小孩兒:
“你就是宋瓷?你好,我是今天給你伴奏的樂隊指揮張魯生,這些是樂隊老師。你準備好了麼?真的不需要跟我們合一遍?”
宋瓷先朝樂隊老師笑著問聲老師們好,這才一本正經地搖頭:
“沒問題的,大家不要緊張,拿出你們的正常水平就行。我節奏感還是挺強的,不會搶拍或者拖拍,就按曲譜來。”
她又朝後頭的老師們看一眼,最後詢問地看向張魯生:
“麻煩老師幫我化一下妝好嗎?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