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晟雖然在留人這方面磨磨唧唧的,但給起錢來卻一點不含糊,一出手就是一大筆真金白銀,賀履冰接過沉甸甸的繫繩布袋,頓時喜上眉梢:
“多謝多謝!事不宜遲,我與小姐這就趕路了,多謝款待,山水若相逢,在下定會好好答謝小少爺,後會有期了!”
賀履冰就差撒腿就跑了,戴晟見他這副急迫的模樣,也只好派了謝必安恭送他們。唉,真是可惜。若是能將如此相貌不凡的兩人收入麾下,他敢保證就算是坐擁三千食客的棣揚君見了,也會心生羨慕。但人家執意要走,那就沒有辦法了。
戴晟正暗自遺憾,這時,謝必安回來了。他看出了少爺的不悅,便把自己是如何遇上這兩位,以及他倆之前的遭遇全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人家都這麼慘了,認定了投奔親戚也在情理之中。
戴晟聽了之後更加感慨萬千了,十分心疼那位年輕的姑娘。遭遇如此變故,放誰身上也接受不了,真是天妒紅顏!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涼感油然而生,畢竟,造化弄人這一點,他是深有體會。
沒有幾個人知道,身為戴府小少爺的他,其實很有可能是一個“雜種”。
這一點賀履冰在同他講話時也透過眼鏡看到了,只不過他並不關心這些,沒有人是上天的寵兒,大家都是困頓在命運裡掙扎著的人,世間萬物都值得同情,所以也便不需要同情。
可戴晟的身世,著實是曲折了些。
戴晟可憐的母親外出時曾被攔路的劫匪給強暴,把“父親”氣的提著刀就把那窩劫匪殺的片甲不留。
當然這事並沒有幾個人知道,就連“祖母”戴老夫人也不知道。
但是不久後母親卻懷孕了,明明之前喝過打胎藥的,可她還是懷上了。這孩子會是誰的呢?沒有人知道。
“父親”和“祖母”卻執意讓母親把孩子生下來,因為“父親”和母親只生過一個女兒,還沒有傳宗接代的男丁,再加上母親本就不易受孕,所以這一胎十分重要。
戴晟就納悶了,“祖母”也就罷了,可“父親”明明知道,他就不怕自己是“雜種”嗎?為什麼?為什麼要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
當他哭著來到這個世界時,母親用溫熱的懷抱迎接了他,隨後,這懷抱變成了徹骨之寒,母親死了,留下了不知所措的他。
他是在十歲的時候,從知情者之一,他的舅父那裡聽來了這一切。
舅父紅著眼管他叫狗雜種,管他叫殺母兇手。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醉酒的夜晚,月亮大的讓人發毛,風兒十分刺骨,懸崖下黑咕隆咚一片。
他還是沒有勇氣跳下去,他這十年的驕傲不允許,他貪戀歡生的慾望不允許。
縱然是鮮衣怒馬,錦帽貂裘,豢養門客也是為了打造一種被簇擁被重視著的幻象。他喜歡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喜歡那種受人擁戴,不被任何人質疑的感覺。
可每當看見“父親”以及“祖母”憐愛的眼神,他就止不住的心絞痛,這些都是他偷來的啊,自己明明,明明不值得!
越想越難過,戴晟甚至擠出一滴眼淚來。這可把謝必安嚇壞了,少爺不高興的話那就不可能有賞銀了!
謝必安連忙安慰道,“少爺宅心仁厚,這倆人的遭遇確實令人唏噓,我們能幫的已經幫了,少爺無需介懷,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願那位公子和姑娘能一世安康。”
“唉,你忙你的去吧,我要去給老太太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