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一道蒼芒劃過了不遠處的天際。
那是一顆巨大的流星,興許是夜尚未來臨,那顆墜落的星隕並未像想象中那般絢爛,只是拖著長長的軌跡,被世人忽視,悄然劃過帝國上空。
觀星臺中,少女皺著眉頭,目光如注的凝視著天空。
如果說這片土地上最高的建築是那高聳入雲,虛無縹緲的凌雲宮,那觀星臺就是凌雲宮的頂端。
凌雲宮南側,豎立著一座高七百三十一丈的石塔,名曰:觀星臺,自凌雲宮始建時就被帝家親點於此,也是整個凌雲宮內唯一一處非帝家使用的建築。
觀星臺內安置各種天文儀器近百件,觀星臺中上百名推演師,無時無刻的觀天象、算曆法、推演著這個帝國的命數。
觀星臺的主人,帝家尊其:大司天。比之深居簡出,深山避世的天師府,觀星臺更親近帝家,位列“三司”之首。
——“地劫星隕落,天下禍之將至!”少女凝視著遠方一顆星隕墜落,不由大聲驚呼。
“晨星!”端坐在長案前品茶的白領青羅素絲道袍女子不由的也是一驚,手中的茶盞兀自脫手落到長案上,翻轉幾下滾到地上“咣咣”碎成幾片。
“星兒!你說什麼?”道袍女子一掌拍開身前長案,拂袖起身,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攬過少女,目光朝著天際深處凝視而去。
“弦月姐姐!地……地劫星隕落!天……天……下禍之將至!”晨星語氣驚恐,稚嫩的臉上佈滿懼意。
原來,天師弦月也在此!
晨星是帝臨國第三任大司天,年僅十六歲,十三歲時就被帝家冊封為大司天。
她來自遙遠的北境州崑崙山下的崑崙族,崑崙一族本就被敬為神祗一族,生來就靈氣聚身,氣海的修為已入淵境,遠遠超出煉氣大成者數倍。
晨星出生時便能通靈萬物,冥想中可窺千里外之,三歲時她便被族中供為神女,十三歲那年透過冥想窺得帝臨國數載命數,因窺天機被天機反噬,體弱多病。
“來人!”天師弦月面色微微動容,卻也是鎮定。
觀星臺的頂層,數百盞燭火將整間石室照的通明,石門外一個身影閃動,漸漸的影子被拉的細長。
一個纖瘦的年輕星官走進石室,頭戴文冠,身著藍袍,快步的走到距二人數丈外,躬身行禮。
“天師!大司天大人!”星官年紀並不大,語氣卻是沉穩,脖間戴的一串刻著銘文的黑曜石珠,在燭火照映下耀耀生輝。
“取星圖!”天師弦月面無表情的吩咐。
“諾!”年輕星官拱手行禮,毫不猶豫的轉身朝著石門外走去。
窗前瘦弱的晨星面容憔悴,這是一張稚嫩卻又姣美的臉,生得一副異域面孔,他有著異於常人的大眼睛,嘴唇的輪廓很清晰,瞳孔成淡紫色。
那一雙深眸中流露出無盡的傷悲,蒼白如紙的嘴唇翕動幾下,哀然道:“弦月姐姐,不會有錯的,這萬千星辰就算沒有星圖,星兒也……”
“住口!”天師弦月打斷了她,“星兒!你累了,該休息了!”
“不……”晨星固執的看著遠處那顆星隕墜落的方向,語氣中卻充滿著無力。
天師弦月一直將眼前瘦削的少女當作自己的妹妹般,自己一直肯定她跟自己有著一樣的宿命。
她就如天上的星辰,但卻是最黯淡的那一顆,沒有光芒,就連閃爍都那麼桎梏,她本該是那顆最閃耀的星辰,自己甚至害怕她有那麼一天湮滅在這片星辰大海之中。
霎時,石門外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兩名中年男人抬著一副巨大的卷軸,跟在年輕星官身後走進了石室。
“天師!大司天大人!”年輕星官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禮,躬身行禮。
天師弦月並未開口,只是簡單的朝著石室內一張諾大的四方長桌揮了揮袖。
領頭的年輕星官心領神會的轉身,指著那張四方長桌,吩咐:“你們,快將星圖攤開!”
片刻,那副巨大的絲制卷軸被一絲不苟的平鋪在方桌上,沒有一絲褶皺,每一處細節都被細心的撫平。
“天師,請!”年輕星官走到道袍女子身前,躬身做了一個請的禮。
道袍女子也沒理會眼前之人,朝著方桌的方向走去,帶起的風將衣袂輕輕掀起。
二人擦肩而過時,她平淡開口:“扶大司天回房休息!”
“諾!”年輕星官快步走到窗前,輕聲道,“大司天大人!天師有命,請大人回房休息。”
風從遠方灌來,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