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叫上白家人到一起,作為白家未來的大事,她需要與哥哥嫂嫂們商量好。
當然,還有大家長黃鳳來。
“大哥二哥三哥,我今天去紡織廠,向大姐和我說你們想開傢俱廠——”
白柳剛開口,就被白楊拼命使眼色,而另一邊的其他白家人則低頭不語,眼神躲閃。
“啪——”
黃鳳來猛地拍桌子:“好啊,你們竟然還沒死心,是日子太好過了是吧,你們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世道,你們都是多大的人了,要是讓人抓起來,我也——”不活了。
投機倒把是重罪,前些年的昏暗依然讓黃鳳來不敢放鬆。
“媽!”白楊忽然提高聲音叫黃鳳來,然後又降低聲音解釋,“我們掛靠紡織廠,不會出事,周向南幹個體都沒有人管,憑啥我們不行。”
白林罕見爭辯道:“我是木匠,我們家是一家人幹,說破大天也是家庭作坊。”
趙金芳往白楊身邊靠了靠,嘀咕道:“媽,外面的世界都在變化,你看柳兒和糖豆都能去港城呢,我們就是一家人掙點錢,為啥不行。”
一家人罕見地一致,甚至一向與趙金芳不對付的李秀蘭都連連點頭,像是很贊同的趙金芳的說法。
黃鳳來板著臉,目光落在白樹和黃美玲身上。
痛心疾首道:“你們是當大的,他們這麼胡鬧,你們也跟著湊熱鬧?”
白樹動動嘴唇,被黃美玲扯了一下。
他們之所以前面沒說話,就是擔心氣壞了老太太。就像老太太說的,他們當大的如果也堅持,在老太太看來就是對她的權威反抗。
“咳咳,”宋嘉應見勢不妙,佯裝咳嗽將大家的目光吸引過來,“我能說幾句嗎?”
他現在還是戴罪之身,不能亂說。
黃鳳來瞪他一眼:“你能說個——”
白柳趕緊推了宋嘉應一把:“快說快說,你說了就有人聽,你不說誰能猜到你的想法。”
笑話,他問能不能說,那必然是不能說的。
所以不要問,直接說。
“我是想說我從西北出來後,前段時間去了京城大大小小很多地方,比起永寧縣,京城的變化非常大……”
他所想表達的意思是,京城作為首都,尚且能容得下各種私人商販和個體的存在,永寧縣為什麼不行?
“如果未來的世道必然變化,我們當然要佔有先機。在每次的社會鉅變之時,時間都異常重要,等各行各業的階層固化後,再也難以插入。”宋嘉應說著看向白柳,“我記得這個觀點在歷史中反覆被提及,普遍認為歷史不過是一次次輪迴。”
白柳小心看了一眼黃鳳來的臉色,然後點頭:“是的,而且錢變得越來越重要,以後有錢可以辦到很多事,沒錢就……憋屈。”
黃鳳來一怔,她何嘗感受不到最近一二年的變化。
就拿最切實的利益來說,包產到戶,土地再次分給農民,而不是吃大鍋飯,這本就意味著鉅變。
她甘心未來居於人下嗎?
白柳是黃鳳來的女兒,她知道她媽是要強的人。
黃鳳來忽然沉默,白柳迅速和三個哥哥並三個嫂嫂使了個眼色。
在家談是不行了,不如晚上去她那邊,到時有話也方便說。
“對了,大哥前段時間在山上撿到了一個傻狍子,大嫂,我要吃狍子!”白楊笑嘻嘻地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