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森我算是看走眼了,一開始的我覺得這人家庭條件差一點無所謂,但是看上去老實,對你也不錯,沒想到,唉。”張愛華恨恨地說道。
張曉曉想了想,認真地對父母說道:“爸,媽,你們也知道,這二婚不好找。我現在沒有別的要求,只要能好好對文文就行。”
漆秀英驚訝地問:“什麼叫對文文好就行,你不會是想把文文再要過來吧?你可別犯糊塗啊,你自己什麼條件啊,你再要個孩子過來,你這物件可就更難找了。”
張愛華也著急地問:“是不是姓馮的不想要了,我們讓他家欺負過一次,不會再讓他欺負第二次!張曉曉,你也別糊塗,千萬不能要,你放心,文文是他們馮家的後代,放他們家不會有人欺負他的。”
張曉曉不悅地說:“文文是馮家後代,那沒有老張家血脈嗎?歸根結底,你們不就是怕我把孩子帶回來,拖累你們嗎?你們放心好了,我能帶就帶,帶不了我請保姆,不會麻煩你們的。”
張大靜連忙過來救火:“張曉曉,你可別瞎說,不帶你這麼跟爸媽說話的,他們也是為了你好,你不要不懂事。”
張愛華:“你也要為我們考慮,我們現在半截身入土了,什麼事情也管不了了。我替你帶孩子,你弟弟家孩子怎麼辦?將來老了你養活我?”
聽到父親的話,張曉曉激動地說:“你替弟弟帶孩子我不怨你,但是你們也沒帶啊,不都是他媽媽自己帶的。你們也就打打麻將做做飯啊。”
漆秀英反駁道:“我們就是沒事,也不能來,來了你弟媳婦心裡不高興。我們老了,將來還得看她臉色呢。”
張曉曉冷笑一聲:“你覺得你們老來能靠得住他們?到現在,他們給你買過一件衣服嗎?你們住院給你們伺候過一天嗎?給你們花過一分錢嗎?你們現在還能動,能做點家務,能給點錢,等你老來躺到床上,需要伺候屎尿的時候,別說孝順了,他們能願意給你臉色看就不錯了!”
漆秀英無力反駁,但是很生氣,想了老半天,訕訕地回了一句:“等躺到床上再說吧。”
張曉曉無語地說:“等到那時候再說?到時候你們去法院一起訴,不好意思,咱們三個人,一家呆一天,誰也跑不了,咱們都是一樣的義務知道嗎?這個時候,什麼都是兒子的,等到真的需要養老的時候,兒子和女兒就是一樣的了,真是太不公平了。”
張愛華憤怒地把桌子一拍:“真有這個時候,到時候我跟你媽直接去死,不麻煩你們!”張愛華大聲對漆秀英說道:“走,回家。”說完,就要衝出門去。張大靜一把拉住他:“爸,好好說啊,你忘了今天我們來是幹嘛的了?”
張曉曉抹了抹眼淚,獨自走出家門。張大靜追到樓下,拉住張曉曉:“你怎麼回事,爸媽不都為你好。”張曉曉委屈地問:“我說的難道有錯嗎?”張大靜嘆口氣:“你說的都沒錯,但是,爸媽都60歲了,老人就像孩子一樣,要哄才行。”
“我天天哄著他們,他們再去哄著弟弟,我很閒是不是?”
“張曉曉,有很多東西是天生的,改變不了的,你要去適應它。爸媽不是不愛你,他們也很擔心你,只不過,他們更愛他們兒子,你應該早就習慣這些。而且,嚴格意義上來說,爸媽愛你勝過愛我,我都能適應,你為什麼不能?”張大靜說到最後一句,聲音明顯低沉下來。
張曉曉看著張大靜,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也不是,都一樣的。只不過當時家裡太困難了,才讓你早點畢業補貼家裡。你放心,你的付出我都記得,等我將來有條件,我一定補償你!”
張大靜和張曉曉成績都很優異,但是嚴格來說,張大靜成績更好一些。當年,張大靜完全有條件考高中讀大學,但是因為家庭條件太困難,為了創造條件給下面的妹妹弟弟,父親提出讓張大靜讀師範學校。
做小學老師也不是不好,但是清貧了一點。加上劉慶家庭也不是太好,張大靜兩口子一直過得很節儉,一直到十幾年後的今天,日子才富裕了點。這些年苦日子過來,讓張大靜變得有些摳搜的,張曉曉每次見她省錢的樣子,總要心疼許久。
“好了,上樓去吧,爸媽都等著呢。”
“我不上去了,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去找他嗎?”
“不是,就是隨便走走。”
“那你還是上去吧,我不放心!”
“那我去找他呢?”
“呵呵,那你去吧,早點回來,我和爸媽吃完飯就回去了。”
“嗯。”
等張大靜上樓去了,張曉曉才發現自己鑰匙和手機都沒帶。在樓下猶豫了很久,她決定到旁邊的海山公園轉悠轉悠再回家。看著美麗的景色,張曉曉興致並不高,腦子裡一直在回想自己的過去。
她小時候特別聰明,所以很得父母疼愛。等到她大學畢業,才慢慢發現父母的愛變了味道。他們開始把閨女和兒子分得很清楚。閨女拿的每一分錢都是借的,需要還。閨女給的每一分錢,父親都要記到本子上。而兒子的錢可以隨便給,他們還要用年邁的身體,拼命掙錢,就是為了給兒子在城裡買房子。
海山公園一圈大約五公里,一圈轉悠下來,天已經黑透了,張曉曉的氣也消了很多,決定返回家裡。張大靜說得對,她應該適應這些。她也不是計較父母給予多少,只不過,儘管她三十二歲了,她還是父母的孩子,會為父親母親不公平的愛而吃醋。
張曉曉遠遠地站在樓下,看著17樓自己家窗戶裡亮著的燈光。以前每次回家,只要從樓下看見自己房間裡有燈光,她就知道馮森先一步回家了,她會很欣喜地趕緊上樓。現在,房間裡微微的燈光,讓她有了些熟悉的溫暖。
儘管這樣,她心裡也有一些哀傷。父母還在她家裡,那上樓去,第一步就是向父母服軟。儘管她曾經也是一個備受父母呵護的孩子,也曾是一個有愛人牽掛的公主,而如今,面對這個有些冰冷的世界,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步。
她心裡有萬般委屈,想要依靠一個溫暖的懷抱,去撒個嬌,痛哭一場,把自己內心的痛苦哀傷倒個乾淨。近半年來,這個念頭在她心裡翻滾了無數遍,可終究每次都是她笑一笑,獨自咬牙挺過去。
這一次,她依然笑一笑,轉身準備上樓。冷不丁發現背後有一個黑影,嚇了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