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深夜,天空萬里無雲,明月高懸,影影錯錯的燈火隨著月亮的爬高,一簇簇相繼熄滅。
此刻的阿爾頓王城像一位卸下滿身飾品的王者,獨自沐浴在皎皎月光之中,格外沉靜。
王城中央,一座高空花園從巍峨的宮殿塔群中向南延伸,俯視著整座城市。
花園之中並無種類繁多的花卉異草,除了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樹和遍地的青草之外,便只有一片半人高的花田。
花田裡種的全是同一種花,花苞飽滿,根莖粗壯,這豪邁的生機,一看就不是什麼嬌貴品種。
“陛下,夜深了,請回殿內休息吧…”
一名女僕打扮的美麗婦人正躬身在花叢邊上勸告著。
她的身前,是奧頓帝國的聖炎女王陛下。
只是平日威嚴從容、儀態萬千的她,此刻卻慵懶的漂浮在花田上空,一浮一沉間,衣袂飄飄,裙襬如漣漪般綻放。
柔和的月光撒在她無暇的臉上,彷彿月中女神飄落人間,美得令人心顫。
只見她玉手輕抬,微微勾了勾手指,一支酒瓶便徐徐飄了過來,如同被周到的侍者端著一樣,為她裝滿了手中的酒杯。
“米婭,來,陪我喝一杯。”
女僕米婭看著自己這位任性的主人,和隨風送至眼前的酒杯,不禁有些頭疼。
她跟隨聖炎女王多年,知道女王為了勤政之餘還能兼顧魔法修為,早就把酒給戒了。
如今卻再次端起酒杯,想必是鬱悶極了。
“陛下,這瓶溫泉釀…您不是說要留著與白鹿伯爵共飲的嗎?怎麼…”
聖炎女王自嘲地一笑,將杯中佳釀一飲而盡,這才悠悠嘆道:
“共飲?他明天又要結婚了,自有人會與他共飲。”
米婭如何不知道聖炎女王心事,只是酒入愁腸,正是倒苦水的時候,她不願女王陛下氣壞了身子,於是便反問道:
“白鹿伯爵的婚事惹了陛下不快,您一道聖諭否了就是,何苦委屈自己呢?”
聖炎女王緩緩落在花田邊上,又給自己滿了一杯,嘆道:
“哪有那麼容易,你啊,就愛套我的話。”
米婭見女王放下架子,也親暱地走上前來,摟住她的臂彎,輕聲道:
“陛下,其實您也知道,伯爵大人心裡是向著您的,否則也不會年年都來這裡,為您親手種下這隻有溫泉山才有的暖菊了。”
聖炎女王被說中了心思,有些不自然的別過臉去。
只見一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眼前隨風搖晃,她不由得伸出手去撫摸,嘴上卻硬道:
“以後不許他來種了,這暖菊在溫泉山是好養,可在我這卻嬌貴的很。不送暖風就不開花,當真是氣人。”
米婭也不接話,只是捧著酒杯,安靜的陪著女王陛下,沿著花田散步。
白鹿伯爵卡菲爾安德利斯,是白鹿家唯一的繼承人,自幼聰明伶俐,相貌出眾,年輕時更是天才卓絕,俊美非凡,不知是多少貴族小姐的深閨夢中人。
十多年前,聖炎女王當時還只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情竇初開,幾次偶然的相遇,便與他墜入了愛河,無法自拔。
這本是順理成章的美麗愛情,可是誰知,白鹿家沒有那麼簡單。
白鹿伯爵的爺爺,其實也是皇室嫡系。
他早年與女王祖父爭奪王位失敗,俯首稱臣受了白鹿封號,世代避居在阿爾頓城外的溫泉山,這才有了溫泉山白鹿家。
有鑑於此,先王堅決不同意兩人的愛情,併為聖炎女王另外選定了夫婿,前飛魚侯爵,卡森盧米爾。
白鹿伯爵這邊也頂不住爺爺的壓力,娶了個普通貴族小姐為妻。
不幸的是,這位伯爵夫人僅為他誕下一名女嬰,便難產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