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唐遠面露嚴肅，鄭重其事地說：“不，那不是我們研究所的產物。”
“不瞞您說，這次的連環案件我們判斷和民間的一個神秘犯罪組織有關，既然您說那臺犯案機不是出自尖端，那很可能就源自那裡，他們似乎同樣也掌握著創智機的製作技術。雖說尖端的技術是機密，但您覺得有沒有洩露出去的可能呢？”
“你是說，犯罪集團的製造技術是從我們這竊取來的？”
“是，您認為有這個可能嗎？”
“不算機器人員工，我們尖端本部有300多號人類員工，全球所有分部總共5000多名人類員工，這其中掌握了創智機的核心製造技術的大約有10%。宋隊言下之意既是在這500多人裡面有人收了不法分子的好處，將機密情報外洩了出去吧。你的懷疑雖不無道理，但是我個人是信任自己的所有部下的，我也不願相信我的下屬中會有不義之人甘與犯罪分子為伍。”
“如果有員工入職之時就是以商業間諜的身份專程來竊取情報的呢？”
“我們這行在專利技術方面實屬敏感行業，盜版剽竊問題我們一直都是非常關注的。因此尖端所有員工在錄取之前都會做全面細緻的背景調查，任何人的底細哪怕是有一絲可疑之處的都絕對不予錄用。詳情你可以諮詢我們的人事部經理譚啟。”
“嗯，所以您認為企業內部不存在商業間諜。那麼，您覺得罪犯是透過什麼途徑、什麼方法獲得了創智機的核心技術呢？”
“這個嘛，容我想想…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呢…”唐遠似乎有所見解。
“請說。”
“首先你應該有所瞭解，所有的機器人包括創智機在內，都是有一定壽命的。我們尖端研發的創智機平均壽命在80100年左右，正好與人類的壽命相仿。說句題外話，這是我們開發團隊精心鑽研有意為之的，因為我們希望一臺創智機可以正正好好陪伴他的御主一生一世，最終沒有遺憾地共同離世。”唐遠抬起頭，透過玻璃罩窗仰視遠方的天空，似在寄託著一種崇高。
“很美好的願景呢，所長有心了。”宋世聰思考片刻接著說，“不知在創智機壽終報廢之後，會作何處理？”
“會送到廢品機器人回收廠集中處理，無非就是拆解、重灌，即把機器人身上可回收再利用的零件拆出，然後重組加工成其他的新的機械儀器或電子產品。”
“這些廢品回收廠是尖端旗下的子公司嗎？”
“不是，只是有商業合作，僅僅是互惠互利的關係而已。”
“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說，犯罪集團在廢品回收廠這條渠道下了工夫。”
“沒錯，我覺得他們可能是非法交易出資收購了那些廢舊的創智機，然後以自己的技術重新改裝，而產出了不倫不類的盜版創智機。”
“恕我冒昧，創智機是兩年前才正式問世的產品，而您說創智機有80多年壽命，也就是正常情況下再過80年才會出現大量的廢品創智機吧，那麼犯罪組織現在擁有的盜版創智機又是哪裡收購來的呢？據我們掌握的線索推理，這個組織擁有的創智機數量遠遠不止一兩臺這麼簡單。”刑警的嗅覺讓宋世聰敏銳地提出了疑點。
唐遠看上去很平靜，繼續說著：“三年之前，在研發的瓶頸階段，我們曾經造出了很多失敗品機子，這些失敗品無一例外都送往了回收廠。”
“你的意思是，那個組織在三年前就去收購了那些失敗品，然後加以改造？我對這方面不太懂，敢問以您的專業知識，您瞭解具體的改造過程嗎？”
“改造過程和手段不難推測。一臺創智機報廢，無非就是其宏晶、機體部件、電路線發生了嚴重的、不可逆的老化或損壞，而機體部件和電路線在現今的機械護理店、AI製造廠和我們尖端旗下的專賣店都是在售的，至於宏晶則是尖端的專賣店獨家發售。這些物品本來的主要用途是修理各創智機日常的小程度損壞，比如參加王者賽的對戰中造成的損傷。但是理論上只要買齊新的宏晶、零部件和電線，具備一定相關知識的人都能將一臺廢棄創智機重新改造，變成屬於他的盜版機。”
“您的推論我基本明白了。不過，如果基於這個推論，就產生新的矛盾了。既然是在三年前就開始謀劃了，那為什麼連環案件從今年3月才開始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查清這個就是你們的工作了。”
“按照商業法，回收廠是禁止向個人或私企出售廢舊機器人的。按您的說法，回收廠勢必有人和罪犯勾結在一起。”
“說到底這些都不過是老朽的猜測，宋隊不必當真。”唐遠笑道。
“哪裡哪裡，您的推測大致上合情合理，很有參考價值，我會作為破案的重要依據的。”
“那宋隊還有什麼別的要問嗎？”
“暫時沒有了，唐所長您如果有工作可以先去忙，我在這等我的部下回來。”
“我暫時不忙，和你一起等吧。”
“嗯，可以。”
大約半個小時過後，所有分散調查的警員都回來了。沈斐將調查結果在宋世聰耳邊小聲匯總給了他。
“這樣啊，初步看來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宋世聰雙指拄著下巴略作思考完畢後道，“收隊吧。”
“宋隊，你們辛苦了。”唐遠示以微笑以表敬意。
“唐所長，謝謝您今天的配合，非常感謝。”宋世聰與唐遠握手道。
“警民協作，應該的。”唐遠轉向明茵梔，“茵梔，送警察同志們下去吧。”
“好的。”
目送著宋世聰帶隊離開了尖端後，唐遠的嘴角一側稍稍撇起：“再深入下去，就不是你可以掌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