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封承煜來得稍微晚了些。
彼時丁冬正站在病房的視窗向外面看著。
她所在的醫院是全市聲名赫赫的外傷醫院,從她所在的這個角度看過去,A市最高的建築能夠躍然於眼底。
夜色已深,遠處燈火闌珊,她安靜地佇立於窗邊,一動也不動。一旁的特護靜靜候著,整個病房流淌著寂靜的氣氛。
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片刻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特護抬眸看了一眼,剛想出聲喚丁冬,門口的人便搖了搖頭。
她噤了聲,看了一眼丁冬,又看了一眼門口的男人,最終垂頭快步離開了病房。
而自始至終,窗邊的丁冬都沒有回過頭。
封承煜緩步走至丁冬身後,看了她片刻,隨後伸出手來從背後輕輕抱住了她,下巴從她頭頂輕輕摩挲過去。
感受到身後貼上來的溫熱身軀,丁冬有一瞬間的僵硬,但並沒有推開他,也沒有回頭看他。
半晌,男人低啞的聲音從頭頂沉沉傳來,糾纏著無限的隱忍與懊惱——
“對不起。”
丁冬寂靜的眸子終於有了些微的波動。
她微微側頭,像是在看著他,可視線只是落在一旁的地板上。
“為了什麼?”她問,聲線平靜,毫無波瀾。
“是我沒能保護好你。”他如是說著,在她頭頂烙下輕輕的一吻。
她的糾結與苦難,都是因他而起,他怎麼能置身事外?
而偏偏重遇的時候,他還出離憤怒,對她萬般奚落。
他根本沒有立場對她百般刁難與苛責,偏偏他還做了。
他的臂膀堅實有力,氣味清新冷冽,一如記憶中的那樣,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覺。
丁冬就這樣被他抱了很久。
然後,她伸手拂掉他的雙臂,回頭看著他,笑得淡雅而疏離:“我接受你的道歉。”
他垂眸看著她,目光沉沉,唇角幾乎要勾起喜悅的笑意。
下一秒,她說:“我們從此,應該算兩不相欠了。”
他的表情就此僵在臉上。
“這樣我們之間就只是單純的僱傭關係了。”她仰起頭直視他,笑得燦爛:“你也不用糾結該拿什麼態度來對待我了。”
封承煜就這樣看著她,幽深的黑眸裡一片死寂,窺不見半分漣漪。
“你就這麼急著和我撇開關係?”他問。
她只是笑:“封先生年輕有為,多得是漂亮姑娘為你鞍前馬後,何必揪著我這棵小草不放呢?我已經……對你完全沒有任何感覺了。”
她的話宛如平地驚雷,在封承煜胸口激起千層巨浪,令他震怒,令他茫然失措。
他以為道歉會有用。
可她說,已經對他沒有任何感覺了。
他將這件事情想的太過理所當然,他以為自己知道了真相,只要誠心道歉,就能夠化解兩人的關係。
可她就像一潭死水,無論他做何表現,都激不起她的一點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