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打碎了鏡子。
裂縫的位置剛好在少女臉上,四分五裂,染上了猩紅的血液。
不在意的甩了甩手指的血珠,紀霆舟眼裡也染上了同樣刺目的顏色。
他發狠地與那張四分五裂的美豔臉龐對視,與少女有幾分相似的唇勾出諷刺的弧度。
“你知道嗎?”
“就算是以前,我也從來沒有怕過你。”
“哪怕你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我也會親手把你送回去。”
滿是紅血絲的墨綠雙眸中有噁心有威懾,唯獨沒有恐懼。
與之對視,鏡中靠在他肩膀上的少女突然輕輕的笑了一下,隨即消失。
紀霆舟從浴室中走出去,房間裡是不亞於浴室內的狼狽。
被他破壞的了個徹底。
紀霆舟換了個房間,摁鈴讓傭人來收拾殘局。
又要了把鑷子,下樓找個了看起來漂亮又舒服的椅子坐了下去,動作輕快的用細長的銀鑷子挑著手指上的鏡子碎片。
桌上,一沓資料躺在手邊,差點被濺出來的血珠沾染到時,被男人隨手扒拉一下,躲了過去。
看到差點從原木桌邊掉下去,勉強穩住身形的檔案,紀霆舟目光落到自己滿是傷疤的雙手上,思緒有些飄遠。
飄到了那個猩紅的雨夜。
從小到大因為驚人的美貌跟出眾繪畫天賦,身邊圍了一圈又一圈的追隨者,連劃傷手指都沒有過紀家大小姐紀婉婷,狼狽的抱著紀雁真(二少爺)只剩脖頸以上的屍體,狼狽的跪在滿是汙水的地面看著他。
若是讓那些瘋狂到願意為她去死的追隨者看到必定會心痛到破碎。
可惜,那些前仆後繼用身體做圍牆想為紀婉婷爭取逃竄機會的追隨者都已經成了紀霆舟的刀下魂。
沒有半分反應看著他們一個個去死的紀婉婷,只在意她髒掉了的裙角,甚至還誇讚了飛濺的血花看起來像怒放的紅玫瑰,很漂亮。
直到這個時候,她依舊還是用那從多年前紀霆舟進了紀家大門後就掛在唇邊的笑注視著渾身是血的紀霆舟。
“小舟,只是這樣殺掉我的話,會不會太不美觀了啊……”
“這麼心軟,可不像紀家的孩子啊。”
“也是……你從來都不像紀家的孩子,從第一次見面,我就發現了。”
紀婉婷目光繾綣地注視著那雙狠戾的墨綠眼眸,突的低聲笑了一下。
“不過不要擔心,有姐姐教你。”
“看,你現在已經有紀家人的模樣啦。”
她憐愛地摸了摸懷中死不瞑目的弟弟頭顱,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朝著紀霆舟走過去。
昔日剛到紀家時,瘦弱蒼白,像小狼崽子一樣警惕但又抱有期望的小少年也是這樣站在她面前。
似乎還像想當時一樣給他一個擁抱。
可是這次沒有觸碰到暖洋洋的**,比這先來一步的,是冰冷的刀尖刺進她的眼眶,擋住了這個擁抱。
倒下時,她聽到紀霆舟滿是厭惡地開口:“將她丟給獵犬。”
“餓了這麼久,想必他們很樂意分食主人的**。”
被拽著頭髮拖行的時候,紀婉婷混著腥氣的聲音不再柔美動聽:“別拽……我的頭髮,很,漂亮的……”
同時,嘆了口氣。
她年幼的小弟弟對待深惡痛絕的人,怎麼還是這樣仁慈啊。
這樣,可怎麼長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