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常年征戰在外,這毛桃樹下,便是兩個小童習文練武之餘,唯一的玩鬧之所。
玩累了,那個頭較高點的小童就會爬上去,摘下那些大小不一,青紅相間,總帶著些苦澀的毛桃,兩人盤坐地上,吃得冿冿有味……
晨曦照耀間,毛桃樹下,兩個孩子汗溼了衣衫,平舉著長槍,不丁不八的站著樁,每每那小個子快要搖搖欲墜時,總會有聲音響在耳邊:“阿弟,撐住!爹說的,咱們可是男子漢,一定得撐住呀!”
楊三刀眼角閃著淚光,口中喃喃自語:“大哥,對不起,橫弟來陪你了……”
良久、良久,楊念一直恭敬的站在旁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直到楊三刀猛得回過神來,衝著他歉意的笑笑,“也不知今日是怎麼回事?卻是有些婆媽了。”
楊念搖搖頭,沒有說話,若是阿爹能一直這般說下去,那他心甘情願就這般一直站著,越久越好,可是他明白那是不可能的,阿爹的狀態明顯不同已往,只怕是……
“你那阿爺是個老頑固,性子倔強、老而彌堅,若是見著了,可千萬別與其頂撞,代阿爹道聲對不起,橫兒有負重望,無顏見他,你便替阿爹侍奉跟前、多盡孝道,可明白?”
“妙兒那小丫頭性子,阿爹是最為喜愛的,你將來可不能有負於她!阿爹也只認她這一個兒媳婦……”
“夫子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他的能耐比你想像得還要大得多,說起來,也是阿爹坑了他,這一命這恩他已經不知還了多少次呢!”
……
看著眼前老態龍鍾、鬚髮枯澤的阿爹一直或哭或笑、絮絮叨叨個不停,楊念努力壓下心中悲傷,面帶著微微笑,每說一句,他便記在心底,間或點點頭,直到楊三刀彷彿說累了,躺在竹椅上,似睡非睡……
而當夫子扶著柳妙兒說笑著離開走遠,街邊拐角處轉出個身影,卻是那胡天倫白衣飄飄的出現了。
它可真是天大的膽子,這個時候,還敢殺個回馬槍!
在它身後,朗歷頂著個碩大狼頭正畏懼的站在牆角,雖然少主保證過,除了那個老夫子,絕無任何人能見到它,可這般光天化日之下出現在人類城池裡,它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少主,那小的就先去佈陣,你老人家可千萬關注著那天羅幻境,別露出馬腳,不然小的死不足惜,千萬別驚嚇到少主!”
見它還在磨磨蹭蹭,胡天倫白牙咬得咯吱響,從牙縫裡迸出句話:“你再磨蹭,那容夫子回來,先死得肯定是你,信不信?”
這句話比什麼都管用,朗歷小心翼翼的走上大街,發現來往行人果然不能見到自己,膽氣立即就壯起來了,麻溜地在那屠宰院周圍搗鼓起來。
胡天倫背間微微見汗,行此險著,也是已經無法可想,再過幾天,若是那符陣重啟,那就麻煩大了。
後營集可沒有第二個季長河!
只怕自己永遠都無法完成那斬俗緣煉心,與那《天妖經》就此絕緣,這是它絕無法接受的。
一會兒過後,朗歷喘息著回來了,顯然為了小命著想,當然主要是自己的,它是半點沒敢耽擱,將那玉符全在指定地方埋了下去。
“少主,全好了!”
胡天倫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轉眼見到朗歷眼巴巴得望著它,恨不得替它說出“滾”這詞的神情,它涵養再深、氣性再好,此時也忍不住一巴掌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