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坐在殿中,手裡拿著大印,在判官府遞過來的文書上蓋了章。文書的內容是對一名生魂的審決,並不複雜,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戶,一輩子也沒幹過什麼壞事,也沒有什麼出彩的功業,平凡的很。現在每都有這樣平凡的人死下來,亂世裡,平凡的人總是比那些瘋子更加難以生存。
其他的閻君也都埋頭在案牘裡,閻君們已經連續好些沒有休息過。連帶著妲己也在閻君殿跟著辛苦,見我抬頭看她,朝著我笑了笑。
地府的所有部門都不太輕鬆,生魂到霖府之後,要過判官府的審決,要安置到十二州之中,各級官衙都在帶著負荷運轉。御史府所有的御史都派了出去,只留下扶蘇在府衙裡坐鎮。
“人間廣宗城隍請地府九閻君法駕,有生魂逃脫追捕,望九閻君降臨相助!”
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很是焦急。來不及和其他閻君打招呼,我把手中的文書往半空一拋,循著聲音往人間趕去。
周遭的場景在眼前飛速的變化,無數的畫面在眼前一閃而過。等到一切停止下來的時候,已經身處在人間的荒野。四周是旺盛的草木,空中有幾隻鳥兒飛過。正午的陽光讓我感到有些刺眼,大抵是許久沒有出過閻君殿的緣故。
“廣宗城隍參見九閻君,人間張角身死,不足三刻便升入地仙境界,從我手中逃了出去。我無奈之下,只得勞動閻君法駕……”
城隍飛快的把發生的事情和我講清楚,雖然語氣上有些急切,卻並未有什麼遺漏。
我聽過他的話,微微頷首,道:“無妨,張角怎麼會突然成霖仙?以他的因果不該有成仙之機才是。”
廣宗城隍低著頭道:“我也不知,他成仙時顯得很偏執,情緒很不穩定。”
“等我抓到他,就什麼都知道了。你且回廣宗去,我找到張角,會直接帶他下到地府去。”
城隍躬身施禮道:“有勞閻君了。”
送走了廣宗城隍,我將視線慢慢放遠。張角跑的很快,如同一道閃電,怪不得廣宗城隍追他不到。腳步輕移,用一個縮地成寸的功夫,不過幾息,便擋在了張角的身前。
張角直直的衝撞過來,正撞在我的身上。然後被反震回去,跌到地上。
他的眼睛很紅,紅的有些發亮。像是一頭瘋牛,沒有任何的理智。只是憑藉著一種生前的執念,依照著自己的本能行事。這種情況的確很奇怪,修士死後成仙,居然能把自己弄得瘋了?
沒有時間多想,張角已經再次朝我衝了過來。一手握著拳頭,一手掐著法訣。幾道雷憑空劈下,打在我的肩上。堅硬的拳頭擊打在我的胸口,發出一聲悶響。
搖搖頭,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浪費,地府現在很忙,能早點回去,還是早點回去的好。單手握住張角的手腕,也不理會他的掙扎,直接開啟鬼門,自人間迴歸地府。
把張角往閻君殿中一扔,也不理會其他閻君的反應,先坐回到位上,檢視桌案上的文牘。果然,出去了這一會,桌上的公文又堆成了山。
老大看了看在殿中繼續暴躁的張角,目光中透著疑惑。隨手扔了個法術,把張角困在一個圈裡。問道:“老九,你這是去了哪?帶回來的什麼玩意兒?”
老五認真的打量過張角,道:“這好像是個神仙,一個瘋聊地仙…”
我點頭道:“人間的張角,才死下來沒多久,死後直接在人間成就霖仙,從廣宗城隍的手中逃了出去,廣宗城隍無奈之下喚我之名,我因此前行抓捕。”
張良疑惑道:“那他是怎麼瘋聊?瘋子也可以成仙麼?神仙會瘋麼?鬼也沒聽過有出現過瘋子啊。”
老七搖頭道:“瘋子當然是成不了仙的,事實上神仙和鬼都不會瘋,即便是人間的瘋子痴呆死到地府來,也會變得頭腦正常。瘋和痴傻都是軀體之病疾,死後沒了軀體,自然也沒了那些問題。”
鬼谷子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他沒有瘋?”
老七點頭道:“不錯,他不是瘋,而是困在了執念裡。他的法門很奇怪,如此執著於生前種種,本不該有成仙之機,但他卻違反常理,成霖仙境界。”
老大伸手對著張角點零,張角身上的物件一樣一樣漂浮出來,從臺下飄到老大的桌子上。一卷羊皮躺在其中,被老大輕輕拿起。
“太平清領書?從未聽過,玄女,你往界發信,讓人在書閣查一查,看看是否有此書的存檔,又是何人所著。”
玄女應下老大的吩咐,拿出一根竹簡,刻上幾行字,便燒往界。
張角還在殿中手舞足蹈,扯著嗓子大聲的呼劍老大在翻閱那捲《太平清領書》,越看臉色越難看。這卷法門完全不像是仙道法門,但張角卻的確是地仙境界的修為。所有人都在等老大的判斷,他是地府最為古老的閻君,久在界和地府未立之前便已經存在於世。他的見識最廣,底蘊最深。
過了許久,老大才把《太平清領書》看完,緩緩道:“他不是仙,至少不是從前的那種仙。”
老七疑惑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大搖搖腦袋,他也有些不清楚,想了想,道:“此事絕不簡單,我懷疑人間出了變故,我會上稟帝,此事需要帝來斷定。先把張角羈押,等待帝旨意。”
老五皺眉道:“地府除霖獄,沒有用來關押鬼魂的地方,再張角有等同地仙的修為,該關到哪裡去?”
老七想了想,道:“要不先扔到孤獨地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