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空間,空空蕩蕩,像是一個幽靈,在無盡的歲月中漂泊。外面的人抓不到它的影子,裡面的人也無法將手伸出來,觸控外界的光與熱。
在這裡多久了?老六不知道,娥兒也不知道。這裡沒有日月的輪轉,沒有時間的參照,誰知道在這裡是過了幾十年,還是幾百年,又或是幾千年。
娥兒那位神秘的祖師,自始至終都未曾露面,她的師尊與師兄也未傳遞過任何訊息進來。
老六與娥兒,就像是被遺忘聊兩棵樹,任由他們生長、死去,都不會有任何關注的目光。
娥兒已換了老六傳給她的功法,如今已成霖仙。但她的成仙,卻並未帶來任何喜悅,因為依舊被困在這裡,走不脫。
還有一個殘酷的真相,需要她來面對。就是她的師尊,她的師門,並不是修行中的正道。
老六理解她的心情,卻也無法寬慰。神仙擁有漫長的歲月,有廣大的神通,卻也無法做到任何事。生命中總是有諸多的遺憾,無法挽回,無法消解,該面對的,要學會面對,該放下的,也要學會放下。
娥兒輕輕拍了拍老六的肩,道:“我們是不是會一直困在這裡,永遠也出不去了?”
老六回過頭,道:“怎麼會,這幾日我又仔細看過了這一處空間。測試了一下強度,若是我有大羅金仙境界的修為,應該可以洞穿壁壘,帶你回到人間去。”
“可你如今不過仙,和大羅金仙還隔著一個境界。”
“這不是有你的法門麼!雖然不是正道,但也有獨到之處。”
老六揚了揚手上的羊皮書,臉上笑的陽光燦爛。
“可你不是這法門要有執著麼?而且一旦你修了這門法門,背離正道,回不來了怎麼辦?”
“誰我沒有執著,我的執著,遠比你想的要瘋狂。我借這門法門,登臨大羅金仙一刻便足以帶你出去,之後我自行廢去修為就是。”
娥兒很想再問些什麼,可張了張嘴,還是不知該如何。這個叫做太雩的男子,和她本該是對立的,她本不該希望他能夠從這裡離開。可對於師門的困惑,又在這不知多久的歲月裡,愈發濃重,讓她很想出去找到自己的師尊,問一問一切都是為什麼。
她就在這糾纏錯雜的立場中糾結,糾結的不知該走向何方,不知該如何自處。
司馬炎也在糾結,司馬順死了,死在武威郡。之所以會死在那裡,都是因為他這位皇帝。當初曹奐將帝位禪讓時,司馬順了一句“事乖唐堯虞舜,而假為禪名”。於是就被他流放到了武威。
一轉眼,就是二十幾年的光景。
司馬順的死,讓他想到了一個人,一個白髮白鬚的老人。滅吳之後,老人便去武威尋司馬順,教授法門去了。可如今司馬順死訊傳來,卻沒有半句關於老者的訊息。這不能不讓他擔心,一個老不死的怪物,有著種種奇異的本事,放在任何一個皇帝眼裡,都會是極大的隱患。
所以,該厚葬司馬順,誘使宰予出來,還是該加罪司馬順,逼宰予出頭?
司馬炎想了又想,還是沒能做出決定來。
“咳咳…咳…”
內侍匆忙遞過白色的絹布,交到皇帝的手裡。皇帝這些日子,病的越發嚴重了,上個月每不過咳上一會,這個月,幾乎每個時辰都要咳上很久。
擦了擦嘴角,白布上沾染了一絲鮮紅。司馬炎匆忙把絹布團成一團,收在袖中,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朕再看會書,不要叫人打擾。”
內侍恭敬的應下,退出殿中,又仔細的關好令門。
大殿變得昏暗了許多,像是往日夕陽西下的時候。如果人間的帝王也是一輪太陽,那麼距離他司馬炎落山的日子,想來已經不遠了。
與弟司馬攸爭儲,襲封晉王。受魏帝禪讓,建立大晉。太康年間,下大治。而後滅吳,下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