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門外兩名水手見艙內並無燈火,黑影中有兩人動手廝打,驚慌之下沒了主意,進退不得,更說不出話來。
楚青流邊攔蘇夷月邊道:“速速通報張幫主展老舵主,派人下來修補艙壁。蘇副總堂主與我因小事起了爭執,動手時無意毀了艙壁。快去!”
二人飛奔而去,不多時,張受活展闊熊帶領各家首領紛紛趕到,各執燈籠火把。
蘇夷月見有了人來,也就收手不攻,卻仍守在艙門口,不放眾人進艙。此時艙壁上已開出十二三個洞口,海水齊齊湧進,已沒過蘇夷月膝頭。
若想動手修補施救,必得先過蘇夷月這一關。在這個當口,當著如許多人,楚青流尚且不願跟她動刀劍,別人誰又會犯這個大忌?單就毀船這事來說,蘇夷月算是做成了。
展闊熊全然不急不躁,笑道:“二位必是在講論日間這場大斗,重談檢討。二位真是有心人,敗了檢討,勝了也要檢討,比咱們強得可太多了。艙壁壞了算不得什麼,這船咱們不要了。”
句句都是好言好話,在蘇夷月聽來,卻句句逆耳刺心。日間她為了使詐撲倒在楚青流懷中,此事已然無人不知,若說二人深夜裡滅了燈檢討劍法,則撲倒這事檢討不檢討?是否正因此事起了爭執?
蘇夷月道:“船不要了,展老舵主,莫非你還有換乘的備用船隻?”
展闊熊笑道:“哪裡有什麼備用船隻?不過,前方不遠處已有船來,兩船已對過燈火訊號,來的是朋友,不是仇家蘇副總堂主,前邊有船過來了。”
蘇夷月咬牙恨道:“很好。楚青流,今天這事就到這裡,我明白跟你說,這事沒完。”恨恨離艙。
張受活命人進艙修補艙壁,命人將沒藏颯乙搬到別處艙房安放。楚青流託請少林又叛僧看護沒藏颯乙,自己與眾家首領立在船首等待來船。此時東方泛白,紅日將出未出,已能看清來船的大概模樣了。
腳下破船搖晃失穩,行進不快,來船卻行得極速。不多時,古逾開聲說道:“來的是瞿大小姐,再不會有錯,若要說錯了,我就跳到海里餵魚。”
古逾既能看清,楚青流更是早就看清,船頭上兩人,分明是瞿靈玓與徐晚村,並立一處指點說笑,哪裡象是瘋狂的人?楚青流雖說見得明白,卻總是不能放心,更想不明白其中的種種過節。
來船行近後掉頭,與坐船並行,水手出過跳板,徐晚村瞿靈玓行過船來,與眾人一一相見。眾人雖未明著出言詢問,但神色間的好奇不解卻又怎能遮掩得住?瞿靈玓見了,說道:“師兄,我服了黃長波的有毒藥丸,這是真的。不過卻沒有發作,這都得多謝徐先生。”
古逾向徐晚村道:“徐神醫,你既能解那個混蛋百媚千嬌丸,就該早點出手,不該拖到這個時候。你不知道,就為你這一磨蹭,咱們在島上受了沒藏颯乙與黃長波多少難為,差一點鬧到全軍覆沒,你這玩笑開得可有點大。”
徐晚村搖頭道:“我怎敢拿這事開玩笑?這毒丸我是解不開的,不單是我,原本就沒人能解得開。”
瞿靈玓道:“師兄,你也是知道的,徐先生有一味靈藥,叫肉身化石露,他把方子稍加改動,配藥讓我服下,讓我昏睡過去,毒丸藥力也就一同沉睡,不再發作了。”
古逾道:“這實在件奇事,不過也不能算做是無理,只是昏睡過後,又怎樣才能醒過來?”
徐晚村道:“我這肉身化石露,也是有解藥的。對這個,楚二最是明白。”
楚青流笑道:“我跟徐先生初見時,有點誤會,服過這個化石露,不知不覺間,全身上下,便只剩脖項以上還能動彈。徐先生說,再過不多時,就連頭頸眉毛都無法再動,這化石露,委實厲害。”
展闊熊來到徐晚村身前,行禮說道:“徐神醫,你是世外的高人仙家,不理外事,終歸還不失醫者仁心,我想代眾朋友求你一件事。”
徐晚村還禮道:“高人仙家我當不起,勉強還算有點醫術,老英雄有話請講,但凡能做到的,我必盡力去做。”
展闊熊道:“江湖上,從來就少不了恩怨仇殺,也少不了毒藥暗器。中毒的,有壞人,更多的還是好人,蘇顯白大俠的事就是明證。徐先生安閒世外,咱們也不好打撓。徐先生,你這肉身化石露的藥方,若不是過於珍貴,還煩請你傳給咱們知道,若有朋友們中了別家的毒,就算不能解除根除,也好借這神露暫時昏睡,阻住毒性後再設別法,不致於立時就死。我代眾朋友求的,就是你這化石神露的方子。”說畢,又行一禮。
徐晚村道:“老舵主,這方子算不了什麼,用料也極尋常。只是,只是,楚二,我若說了,不能算是多事吧?”
楚青流道:“怎能說是多事,只能說是好事。再說了,你此番離山,能勘破蘇大俠中毒始未,這事多得不就很好麼?這種好事,做了有什麼不好?”
徐晚村道:“既這樣說,我就把這方子寫下來。”顯是書興已發。
瞿靈玓命人速速去對面船上,取來筆墨紙硯,排放好桌椅。徐晚村上前正要提筆,蘇夷月道:“徐先生,這方子你寫不得。”
徐晚村道:“我自家的方子,我自家的紙墨,我怎麼寫不得,我寫不得,誰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