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流道:“師妹,我先喂他吃點東西,有話慢慢再說。”喂盧子麋吃了點麵餅熟肉,又讓他喝了點冷酒,說道:“盧兄弟,有話你好好說,一味偏激逞強,並無半點用處。”
盧子麋道:“你也是亂人盟的人麼?也是叫他們打服的人麼?咱們本都一樣命苦,沒想到你卻能跟這個瞿小姐一條心。”說著,又要掙扎坐起。
楚青流道:“你不用說我,咱們說的是你。寧為雞口毋為牛後,這本是人之常情,誰想有人管著自己呢?不過,若僅僅因為這個事就恨亂人盟入骨,不肯開口說話,未免不智。你身上這傷都是怎麼來的?”
盧子麋道:“傷都是怎樣來的?你怎不去問問這個瞿大小姐!”
這人不好好說話,開口就要吵架,這還真不好應付。
瞿靈玓沉吟道:“盧子麋,你身上這傷若是因我而起,我就砍掉一隻左手給你,你看怎樣?”
盧子麋看看楚青流,說道:“真的麼?”
楚青流道:“假的。就算你因我師妹丟了性命,我也不會讓她自傷。”
盧子麋冷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不過,我還是要說說。我說了,看你們這手是斬還是不斬!瞿大小姐,你可還記得賀蘭山裡頭有個青石臺子麼?”
瞿靈玓道:“知道,那地方又叫青石圪墶。”
盧子麋道:“瑙水大溝呢?”
瞿靈玓道:“瑙水大溝又叫斷頭溝。這與你又有什麼關聯?”
盧子麋道:“大有關聯,不過都是些小事,你瞿小姐想來也都還不知道。不過,這事要是弄得不好,大夥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必得一同起來造你們的反,不要說你們的瞿家大寨,就是張元、吳昊兩個人的祖墳,也全都得給人刨了!”說得快意非常。
瞿靈玓聽他這樣說,反而不怒,說道:“吳兄弟,請你跟我詳細說說,賀蘭山裡這兩處地方究竟出了什麼事?若當真出了無可挽回之事,不單我這隻手,就是我父女兩條人命,也全得交給諸位兄弟,你只管放心!”
又向楚青流道:“師哥,我此前跟你說過,各幫各派都有不少人陷在夏國,是以我們舉動很是為難。這些人都住在青石臺子與瑙水大溝,這兩處地方若是出了事,必定要鬧翻了天。”
楚青流道:“你也不要急。盧兄弟,你將這事細細說說,不要隱瞞,卻也不必捏造。這事關涉眾多人命,輕忽不得。”
盧子麋道:“你們想聽,我就細細說說。我說了,你們若能把那些人都帶出來,往後咱們應天教必會死心塌地聽吩咐。瞿小姐真能拿咱們當自己兄弟看待,不拿咱們當走狗看待,咱們也就得有個做兄弟的樣子,事情是這樣的。”
亂人盟稍有規模後,與西夏國暫時聯手,西夏皇帝拓跋元昊就命張元、瞿廣翰二人從各幫各派中甄選年輕幫眾子弟到夏國去習學弓馬騎射。當時只是好言相商,並無嚴命,說夏國騎射馬戰功夫要強過宋境多多,這些幫眾子弟學成後再回到宋境,辦事就要得力許多,有利於恢復大周。
張元、瞿廣翰二人對夏國也並非沒有戒心,但其時雙方剛剛聯手,情洽意和,若開口拒絕此議,便是信不過夏國,不利於聯手大勢。二人有此顧慮,就沒有反對,反倒全力去做。
那時打服的幫派還少,去夏國的,也不過二十餘人。這些人到了夏國,吃住飲食固然都是照上賓接待,夏國更是撥出良馬勁弩供這些人騎訓,西夏弓手也實心指點,並不藏私。
半年後,這些人騎乘弓馬之術無不大進,到了要返回宋境時,竟還有人不願就走,非要再學上一些時日。
這些人回到宋境,再將弓馬騎術轉授給同門,收效還真是不小。
往後征服順服的幫派越來越多,到夏國去的人也越多,最多時已過了三百人。後來中原多事,且義血堂北上之勢甚明,去的人也就少了些。饒是如此,眼下還有一百二三十人滯留在夏國。
這些人原本都在興慶府附近禁衛軍的軍營里居住,就在半年前,拓跋元昊命他們遷到賀蘭山中的青石臺子與瑙水大溝居住,說上述兩處更適合操練騎術,所學更接近實戰。
近來夏國人怪罪亂人盟撓亂宋境不力,突然發難,把這百十餘人分隔在兩處,營地四圍都用精兵看守,可說已是人質。張元多日後才知道這事,也就談不上先行阻止。唯有盡力照看這些人的飲食起居,不讓他們過於受苦。夏國人也沒當真把人全都關起來,這些人舉動還是自由的,不過都已編入夏國軍隊,不得隨意離開兵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