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流正急籌應對之法,門外又是一陣吵嚷,青田幫主張受活大步闖進來,身後跟了數個義血堂中人,似是不依不饒。張受活來到楚青流身側低語數句後揚長而去,此人武功難比紀清含、熊鐳射史婆婆,行事之脆快卻遠過諸人。
原來楚青流來此處不久後,海上魏斫仁就讓人回來通報,讓楚青流張受活帶領諸人出海,卻未說是何原由。張受活接連派了三撥人到蘇夷月小院報訊,全都被守門人攔在門外,張受活急燥之下只得親身闖門,打傷幾個守門人,方才見到楚青流。
情勢已不容再有遷延,楚青流撥出手中崑崙派掌門用劍,跨步入場,小半靠劍,多半靠身勢,硬搶入二人中間。說道:“二位先不要再打,我有話說。”
蘇夷月收劍說道:“我們崑崙派是想一擁而上麼?就算你們能殺盡院中人,只怕也難滅口。”
楚青流並不理她,徑直說道:“我記得你適才說過,公師伯上門時,紀道長史婆婆全都不曾外出。公師伯遠來,就算不便知會二位,也總會有人報與她們知道。你與師伯坐談,二位縱然不出場,卻也不好全然不理不問,總要時時留意,絕不會容許公師伯放手與你鬥上這許久。只這一節,就不合情理,你就不易解說明白,更不易讓我相信。”
蘇夷月道:“你不信我的話?”
楚青流道:“至少不能全信。你說師伯先動手殺人,師伯說你先動手偷襲,全都無可對證,因何公與師伯就得要自證清白,你卻不用?這也不太公平。”
蘇夷月道:“你說我陷害公別人?”
楚青流道:“你方才若能於十招二十招間便能鬥敗公師伯,還能讓人相信不曾驚動紀道長史婆婆。鬥了這麼久,二人全都渾如不知,未免太不合情理。”
蘇夷月道:“你既不相信,想要如何?硬要替崑崙派出頭麼?”
楚青流道:“我不信你說的,卻也不是說就信了公師伯的,你們的話,我全都不信,全都難於斷定。故而才隔開你們,讓你們收手罷鬥。此事若弄不明白,義血堂與崑崙派兩家,只好當作從未有過此事,雙方全都不得藉此生事。一旦能確證出誰對誰錯,則錯的一方不用人說,也只好自刎謝罪。”
蘇夷月道:“你說全都當作未有過此事,就得當作未有過此事?說的好輕巧。我為何要聽你的?就因為你舉手間就廢了西域十人的武功?”
楚青流道:“是因為我說的話在情在理。”
轉身向公別人道:“公師伯,你不能確證蘇副總堂主出手偷襲你,蘇副總堂主卻也不能確證你先下手殺她。這場比鬥你雖說是輸了,卻並不是三招兩式就完敗,足以證實此事有疑。你的武功雖不如蘇副總堂主,殺人不成,卻也不難抽身離去,蘇副總堂主一人絕難阻你逃走,昨日更不比今日,你又怎會死鬥到底因而被擒?有人若要追,你也不難將她引入埋伏,倚多為勝。就算此事不便讓崑崙門人得知,你總還有別的朋友可以借用。”
“有此諸多疑點在,做為崑崙派門下弟子,我實在不能眼見本派掌門人死鬥明志。你死事小,崑崙派名譽受損卻大,公師伯,你承擔不起。所謂能屈能伸,眼下就要掌門人為崑崙派暫受委屈,至於要忍受多久,實在難說。也許三十年二十年也分辨不清。”
公別人苦笑道:“你說的這些疑點,終究全都只是推論,你能相信,崑崙派的門人弟子能信,別的人,他們也會信麼?在場諸人也會信麼?”
楚青流道:“他們信與不信,也不用去多管,只須咱們自己信了就是。公師伯,沒藏颯乙若東行得意,必會轉身西域,與崑崙派為難,以他的性情心志,必不會容留崑崙派在西方與崆峒派並存。你此番東來,或許只為帶公師兄回去,但既然來了,遇上了這場事,就該與各家朋友聯手對敵。如此做,既是為了大義,也是為了崑崙派自己。不瞞你說,適才張幫主前來報訊,說海上出了事,我這就要出海,你不妨也一同前去。”
公別人道:“師侄說的很是,我受誣之下方寸大亂,竟沒能想到這些。咱們這就出海,盡力而為。”
楚青流道:“公師伯動手殺人之事既不能確證,被擒也許另有曲折。公師兄的事,也是各執一詞無法確證,該當一同辦理。蘇副總堂主,請你命人去了公師兄的鐐銬。”
蘇夷月道:“楚青流,你實在是欺人太甚,難道武功高了,就可以不講道理?”
楚青流道:“有人武功高了,或許會不講道理,但絕不會是我。武功高了不能不講道理,難不成只有武功低的人才能不講道理?”此時絕非鬥口之時,且楚青流也不屑於鬥口,但這話卻如梗在喉,不說不快。
蘇夷月道:“我若不命人除他鐐銬,你當如何?難不成就要跟我動手。”
楚青流道:“你若不願除去公師兄鐐銬,我就背起他走路。江湖上從不缺寶刀寶劍,切削這些刑具並不如何費手。眼下杭州還有大敵沒藏颯乙,時時刻刻都能出事,我勸副總堂主還是能以大局為重。”
蘇夷月道:“你這是要挾我。”
楚青流道:“你若說是要挾,那就是要挾。”說著邁步走向公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