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十日重來 02
眾弓手立於原地小心戒備,略做商議後,又是一撥箭射出,箭後緊跟著衝上七匹馬,馬上騎手將韁繩全都纏到馬鞍上,空出雙手來一手揮弓,一手舞刀,想要憑藉馬力奔突拼死硬衝。
崆峒派眾人已知今日有勝無敗,陣中持長矛之人不慌不忙從人隙中探出長矛,或打或刺,將七人盡數刺死在當場。這些長矛手俱都是武功好手,但無一人棄了長矛不用,改用自家兵器,想必是沒藏颯乙下了嚴命,他們不敢違背。
只此一輪衝鋒,馬隊已死了七人,傷了近四十人,且大多都是重傷,崆峒派無一人重傷,相較之下馬隊已是全敗。也有幾枝箭飛行到沒藏颯乙身前,都由黃長波揮劍輕鬆掃落,沒藏颯乙連手臂都沒動過一下。
這些弓手氣勢大挫,想要退下卻又心有不甘。
正在不知所措,圈陣中崆峒派人分出三十餘人,各揮刀劍衝出。可憐這些北地弓手,怎能抵擋崆峒派的武功好手?被砍死近二十人後,不待吳昊發令,便四散奔逃。
崆峒派人不容馬隊喘息,不待黃長波發令,散開圈陣,各揮趁手兵器爭先追殺,眾弓手已無法抵抗這些殺人好手,唯有依仗馬力四下奔逃。
待眾人追出約有五十餘步,黃長波發出號令,招呼眾人復又結成圈陣,一步步向馬隊逼靠過去。當此情境,馬隊只能退避,再要衝鋒,也只能是重走老路,絕佔不到便宜。
吳昊即命眾人退後聚齊,全都下馬,隱於馬後結陣以箭固守。兩方相距不過三十餘步,一方不放箭,一方攻不上也不肯退後,成了僵持之勢。
沒藏颯乙笑道:“吳先生,我這圈陣也算不了什麼獨創,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你知道這陣法,張元張先生更知道,拓撥人也知道。我今天又把它搬出來,只是想叫你明白”
一指崆峒派眾人,“也叫他們知道,你這馬隊,我盡有法子可以對付。照理說,我本不該如此看重你這這馬隊,我就不信你真能組出十撥百撥這樣的馬隊在宋境跟著我賓士往來,真要那樣的話,姓趙的必定先就會出手跟你為難,我靜等著看笑話也就是了。你若肯聽我的勸告,就散了這些馬隊,省得枉費了金銀和這些人的性命,咱們還是照江湖上的規矩來。牛嶺峰的事,今日算是有了了結,不久我就要去杭州,你們若還不肯死心,儘管到杭州去找我。”說著帶人一步步退後,結隊下山去了。
楚青流道:“他說要到杭州去?去做什麼?”
方鶴道:“去做什麼,這他倒沒說。吳先生、瞿姑娘跟苦水大師也猜度不出他去杭州有何用意。”
楚青流道:“吳先生他們,也都跟著去杭州了?”
方鶴道:“還沒有。前日第一場打鬥過後,吳先生已派人去東邊海里報訊,說楊震時已降了沒藏颯乙,讓蘇夫人與魏大俠早做預備。二番戰後,又派人跟著去報訊,說馬隊被擊破,沒藏颯乙自說要去杭州。命報信之人轉告蘇夫人還有魏大俠,說眼下瞿幫主石總持都已過世,大事無人統領,傳信又不便,海面上的事,全由他們二位商量著臨機處置。”
“但他們這幾個人要往哪裡去,還沒一個準定主意。依著吳先生,就要打到崆峒山去,說這叫攻敵所必救,又叫以逸待勞反客為主。瞿姑娘桂姑娘二人,想要去海里去找蘇夫人,她們都不信沒藏颯乙會去杭州,說沒藏颯乙多半會叫楊震時領路去海里搜尋船隻,蘇夫人她們實已陷於險境。”
“吳先生說,既已派人去海里聯絡,知會海船遷移,海里就沒有什麼危險,還是去打崆峒山為好。苦水大師一時說去海里,一時卻又說去崆峒派山,爭來爭去,也沒個準定主意。我不便多打聽這些事,就辭了他們回河北,到了這個鄴城鎮,偏巧就碰上了山南刀會這些對頭。楚少俠,我有幾句話要問你,答與不答全都在你,卻不能跟我說謊。”
楚青流點點頭,說道:“你儘管問,我知道的,都跟你說。”
方鶴道:“蔡州城外那場大火,真的是崆峒派放的麼?”
楚青流道:“自然是崆峒派放的,不是他們,誰還能做出這等事來?”
方鶴道:“咱們應天教,也有幾個人死在火場裡頭了,其中就有盧子麋兄弟。咱們這次到西邊去,也為要打聽這件事,盧教主就這麼一個兄弟,他是死是活,咱們總得弄個清楚明白。楚少俠,盧兄弟是不是死了?”
楚青流遲疑道:“起火的情形,我並未親眼見到。我從襄陽回到蔡州時,火已燒過,各地遇難的兄弟已全都安葬,盧兄弟是否遇難,我還真不知道,這還是初次聽你說起。你在牛嶺峰必定也問過我師妹,她怎麼說?”
方鶴道:“我問了瞿姑娘,也問了吳昊先生,吳先生說,那日盧兄弟根本就沒到蔡州去。”
楚青流道:“吳先生說沒見到盧兄弟,那就是沒見到。也許盧兄弟在道上遇到了別的事,耽擱了行程,因而避開了這場火,這也是有的。”
方鶴道:“就算耽擱了行程,沒到蔡州去,那盧兄弟也該早就回到了河北,不會過了這許多日子還不見回來,落到死活不知。”
楚青流道:“世事繁複多變,難於推想,你們不妨再多等上幾天再看。”
方鶴點點頭,嘆氣道:“那也只能如此了。”
楚青流道:“我有幾句話,還請你轉告肖幫主,眼下崆峒派勢大,該如何應付,我也沒什麼好主意。不過,若非到了萬不得已,咱們不必與他正面強爭,以免多傷人命。遇到沒藏颯乙這種大敵,只要不降了他助他為惡,暫時退避周旋不能說是丟臉。方兄弟,你請先行一步,那三個人,都留給我來打發。”
方鶴點頭答允,二人拱手告別。山南刀會三人見方鶴竟然脫身要走,齊擁過來將二人圍住,卻並不開口說話。
楚青流道:“方朋友,你身上有事,實在是耽誤不得,不必跟他們一般見識。你此時走開,也不能說就是怕了他們。”
方鶴再次拱手,掉頭而去。崆峒派三人明知出手 無益,也就並不追趕,只是一語不發圍住楚青流。
楚青流眼見方鶴去得遠了,再也追趕不上,笑道:“諸位,我也有點事要幹,不陪了。”收起劍,邁步緩緩前行。三人也一語不發緊緊跟隨。
楚青流無意殺此三人,卻起了遊戲之心,並不急行甩脫,緩緩向鎮外行去。一邊說道:“我身上沒有多少銀子,你們跟著我,定要捱餓。”
來到鎮外荒野,一人冷冷說道:“當初咱們降了亂人盟那就是情有可原,今日咱們降了崆峒派就是厚顏無恥。同樣是降,同樣都是打不過人家走投無路,怎就會有這許多分別?楚少俠是聰明人,能說說其中的道理麼?”
楚青流止步說道:“我並未說你們降了沒藏颯乙就是厚顏無恥,這是你們自己多心了。崆峒派跟亂人盟有何不同,沒藏颯乙跟瞿先生有何不同,你們必定早已體察得到,不用我來多說,我縱然說得再清楚再明白,你們不願相信那也是白費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