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流不知蘇夫人來意,正想如何開口,夜洪水臉孔轉向呼衍除,冷然道:“呼衍除,你既能出來走江湖,就該知道內外有別。現放著有你在,咱們有話都不能痛快說,你真就不覺著彆扭麼?怎就連這點眼色都沒有?你想打聽什麼事,過後不妨來問我,我全都跟你說。”
呼衍除道:“楚青流,他這話也是你的意思麼?”
夜洪水冷笑道:“你不只是沒眼色,膽量也是不足。是我找你的麻煩,不是楚青流瞿靈玓要找你麻煩,你為何不回我的話,偏要去問什麼楚青流?”
蘇夫人道:“楚少俠,三家江陵談結盟的事,我在衡山約略也知道一點,又聽說瞿先生下手請了義血堂幾位去,很是不安。我跟冒觀主商議過,覺著還是該見見瞿先生,就往北邊來了。走到半路,遇見月兒三個要去衡山找我,又聽說你跟瞿姑娘住在這鎮上,就先到你們這裡來了,也沒什麼大事。月兒就算不去衡山,我也是要出來走這一趟的。”
夜洪水向楚青流道:“楚兄弟,你借我一粒石子用用,放心,我有分寸。”
楚青流掏出兩粒石子放到小几上,夜洪水拈起一粒,兩指用力將石子夾碎成三四小塊,虛攏在手中,向呼衍除道:“你若硬賴著不肯出去,我便要打你穴道,叫你聽不到一句話。”
呼衍除微微搖一搖頭,臉上不自禁泛出笑意,顯然大不以為然。夜洪水道:“我的功夫,或許比不得沒藏颯乙,但崆峒派那些次一等的大俠,我還真沒放在眼裡,你就更不行了。你看好,我可要打你了。”
抬手一揮,兩粒小石子疾速打向呼衍除雙眼,哪裡是要閉他的耳聾穴?分明是想廢了他一雙招子。
呼衍除早已凝神戒備,卻沒想到他出手會如此狠辣,所有猜想霎時全都落空,唯有急急扭頭轉身,想避開頭面。
就在這個當口,又有兩粒小石子一前一後疾飛而出,後發先至,各自擊中呼衍除兩股外側的耳聾穴。
桂紅莜道:“師兄,你這樣是沒有用的,他聽不到了,不會看人的口2唇麼?你呀,就是料事不周。”說著走到呼衍除身前,說道:“呼衍少俠,對不住你了。”
虛伸左手,似是要替他解開穴道,手才半出,隨即中途轉向,一掌按牢在呼衍除胸口膻中穴上,將穴道閉住。右手捉住他後領,將人提到牆角空地對牆放好,說道:“我師兄說話不好聽,說的卻都是好話,人家在這裡說話,你實在不該在一旁等著聽。”
轉身向蘇夫人道:“象咱們這種名門正派,行事無不可對人言,也不怕他聽了什麼去。我這麼做,也不過是小心而己。”說著回座。
她這兩句話,此地無銀之外,還硬要給自己臉上貼金。蘇夫人聽了,禁不住也要展顏微笑,說道:“小心點也好。”
兩人露了這兩手,雖非極難,卻也說得上出群脫俗了。苗奮、莫出英一等人若要與這二人對陣,還真不易佔到便宜。可見江湖上,有本領的不一定有名聲,有名聲的,本領未必就能與聲名相符。莫出英不去說他,苗奮那樣的本領,名頭向來卻極是響亮,這個夜洪水與桂紅莜,江湖上又有幾人知道?
蘇夷月見了二人手法,登時哀逾心死。夜洪水年歲大些,先不必論,只說這個桂紅莜,也不過二十出頭年歲,能有幾多內力?卻也一招就能制住呼延除大穴,固然是乘他心慌,又使了一點點詭詐,手法總還是可取。這番活計,她自料就不能做得如此漂亮。
蘇夫人笑了笑,說道:“我要見瞿先生,原本是想求個人情的。”
瞿靈玓道:“夫人有什麼話,家父必是肯聽的。”
蘇夫人道:“瞿先生強邀請了義血堂幾位去,並未當場殺卻,可見本意是要與人為善,我是信得過的。待眼面前崆峒派的事過了,亂人盟義血堂兩家再坐下來好好商議,此法最是萬全。”
“只不過,七劍中只留苗四俠一人在外,就怕孤掌難鳴,統馭不了義血堂這麼大一個攤子。義血堂眼下雖說失了統領,架子總還在。倘要弄到分崩離析,胡做亂行起來,於你們兩家全都無益。我就想,能否讓楊六俠一人先出來,由他跟苗奮兩個人商議著行事,則穩妥許多。我這也只是一個猜想,還要跟瞿先生細細商議,主意也要瞿先生來拿。”
“義血堂終究是蘇顯白的出身之地,我與他夫妻一場,深知他的心意,他若不死,必也不會坐看義血堂就此垮了。我這個放人的主意,倒有七八分是為了義血堂,只有不多兩三分是為了亂人盟,我也不必隱瞞。”
瞿靈玓道:“蘇大俠若還在,沒藏颯乙又怎敢這樣張揚賣弄?這隻能說是造物無情。”
蘇夷月冷冷說道:“造物無情,你是說我爹爹他就該死麼?”
瞿靈玓道:“蘇大俠離世,我師父卻也沒了。再經過這場事,我爹爹他能不死麼?我與你,原是一般模樣,誰也不必誰好多少。人,都是要死的。”
蘇夫人道:“當年我夫妻在沂山住,閒時也曾說起過合戰聯手的法門。心得不多,更算不上精通,但多少也有點用處,待見過了瞿先生,他若不嫌我多事,我便說給大夥知道,或許還能取長補短,也算我替江湖同道出了點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