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夷月道:“你以為我是傻子麼?公琦的劍法,我早都看得熟了。他在杭州這麼多天,我跟他動手還少麼?他既有好招妙招,為什麼不早早使出來,非要到今天才使?你說!”
這一責難還真不好推脫,楚青流道:“你們在杭州動手,那只是比武較技,你既不想真正傷他,他何必要使這種精妙招數傷你?今天是呼延除過於相逼,公師兄才不得不使出絕招險招自救。我跟姑娘也多次動手,難不成我的招法你全都能知道?只怕未必吧?”
如此辯解,雖說有力,終究是狡辯,還暗含些許嘲弄。他此時已有五六分酒意,說話也就少了許多顧忌。
呼衍除道:“楚青流,是你傳的招式你就說是,不是你就直說不是,這又有什麼好隱瞞的?”
楚青流道:“你既強拉公師兄比劍,就該知道,縱然是比武試招,也會有死有傷。能贏得起,還要能輸得起,那才算是漢子。”終究還是未說是與不是。
蘇夷月道:“你暗傳公琦劍招,不過是想叫公琦乘比武殺了呼衍除,挑動義血堂與崆峒派兩家不合,阻止結盟。你想得不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我也會去,還識破了你的劍招,更識破了你的詭計,會出手阻攔。”
一語即出,滿室騷動。楚青流昨日傳招,只是不喜呼衍除的為人,想挫挫他的傲氣,並無深遠圖謀。經蘇夷月這麼一解說,似乎還真是這麼一回事。他前日明說過不再理會三家聯手的事,卻又暗地裡從中挑弄,這已經是小人行徑了。
楚青流不能不分辨,說道:“公琦不是義血堂的人,也不是開南鏢局的人,他跟呼衍除兩個,不論誰殺了誰,都不會妨礙你們三家結盟。我雖說不夠機敏,這一點還是知道的。呼衍除他也知道,比劍這事,他與公師兄不論誰死誰傷,都不會妨害你們三家結盟,才會強邀公師兄比武,他總不會也想打破三家結盟的事吧?蘇姑娘,你實在是想多了。”
蘇夷月道:“你跟瞿靈玓兩個,聯手做過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我就無法不多想。你想借公琦之手,殺了姨兄,再借崆峒派莫大俠之手殺了公琦,挑動崑崙、崆峒兩派先動手廝殺,來個釜底抽薪。崆峒派有事先退,則三家結盟這事也就算完了,就算勉強結了盟,又有什麼用?亂人盟也就不難將咱們逐個擊破,一統江湖,日後你還不是亂人盟的盟主麼?不是崑崙派的掌門麼?可惜的是,卻叫我看破了你的詭計!”
魏碩仁拍桌讚道:“蘇姑娘,你這條計策果然高明得很,高明得很吶。二弟,我替你記下了,往後咱們就這麼辦。”
楚青流不理會大哥胡鬧,說道:“蘇姑娘,我若真有此心,真有此能耐,何不索性跟公師兄多說幾招?取了呼衍除的性命?為何只說一招?為何非要說你見過的招數?公師兄自幼用功,習學崑崙派正宗武學,跟呼衍除年歲又相當?能打贏呼衍除,這有何奇怪?在你眼中,崑崙武功就這麼不堪?非得要敗給呼衍除?崆峒派的武功就這麼難於戰勝?”
胡攪蠻纏也不是什麼難事,非不能也,乃不為也。
走到廳中,拉過一張凳子,來到呼衍除對面坐下,相距不過比一條手臂略微遠些,說道:“咱們兩個,就這麼坐著打一場。我要使的每一招每一式,全都是你見過的,都是崑崙祖師向崆峒祖師親手使動過的,看我能不能贏你。我只用鐵枝劍法,不用雪壓天下劍法,不用冷峰連綿劍法。”這話與前日兩人對比舞劍時所說已大有不同,有心之人自然不難聽出其中的分別。向門外家人道:“取幾把劍來。”
細溯源流,楚青流畢竟是崑崙派出身,不能不替本派武功爭點顏面。再說了,此時顯點手段叫眾人看看,也好叫崆峒派知道他們身後還有個崑崙派在,東進時,也就不會傾盡全力。至於楊、熊、莫、老梅小梅等人會作何想,隨他們也就是了。
家人取來劍,楚青流道:“徐先生,請你給呼衍除服些止痛藥物,我才好跟他動手。”
徐晚村道:“說得很是。”掏出兩粒丸藥,叫過江爰,命她送給呼衍除一粒,送給公琦一粒。
呼衍除服下藥丸,無言取過一把劍。楚青流這番不取長劍,取了一把同等的細弱短劍,說道:“我若用長劍,那就是不公平。”說著解下腰間袍帶,將雙腿扎牢在凳腳上,說道:“呼衍少俠,你發招吧。”
楊震時、熊鐳射見識過楚青流近來身手,莫出英更是敗在他手上過,且敗得極為不堪,三人不自禁就要替呼衍除為難,卻又不好出言阻止。呼衍除一再要找楚青流、公琦動手,此時人家答應動手了,怎麼阻攔?再說了,每人心中,也都想看這場架能打成個什麼樣子。
既然明言比的是劍招,呼衍除腿上又有傷,楚青流也就不能以內力壓人,只能憑劍上招數說話,這可就難了。
楚青流揮劍斜指,胸腹空門大開,顯然是模擬適才城外那場打鬥。
呼衍除閉目沉想片該,左手虛出,右手劍身跟蹤在後,緩緩刺出。毫不著力,更不求快,唯有如此才好讓人人都看得清晰明白,看楚青流究竟怎樣單憑老舊劍招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