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村道:“沒什麼不適?你起來發力,試試功。”
蘇夷月起身說道:“試功?在房裡怎麼試?不用試了吧。”她得功之事,蘇夫人還不知道,若被試了出來,豈不又要多費口舌?
徐晚村道:“不行,非試不可,試了,才能知道是否還有暗疾。”
紀清含道:“月兒,還是試試的好,你發力來打我。”
蘇夫人道:“師姊,還是讓月兒打我好了,我是她娘。”
徐晚村道:“你們都不用爭,還是打楚二好了。”
蘇夷月道:“打幾掌?”
徐晚村道:“不必拘定掌數,要打到你牽動暗傷為止。實話跟你說,你體內必有暗傷,只是你自己還不知道,打吧。”
此語一出,別人倒還罷了,蘇夷月、紀清含、史婆婆三人都犯起了難為。蘇夷月新得無視老觀主四十年內力,單以內力而論,該當高出楚青流多多,這事最好不要讓外人知道。這一全力試,楚青流必受重傷,也會洩了底子。
紀清含道:“必得打楚楚少俠麼?”
徐晚村道:“是的。楚青流的內功深淺、功況我都有數,打他,我最易診斷病情。”
這半日來,他的奇技神術早已震服眾人,他說話,還真沒人敢出言反駁。打傷楚青流總比讓蘇夷月留有暗傷要好,紀清含狠狠心,說道:“月兒,聽徐先生的,你就出全力打吧。” 眾人讓開空場,楚青流蘇夷月相對站立,相距不過三大步遠。楚青流道:“徐先生,我能出掌接蘇姑娘的掌力麼?”
徐晚村笑道:“自然是能的,是叫你幫蘇姑娘試力,又不是叫你束手捱打,若是那樣,魏大梅三也必要怪我不曉事。蘇姑娘,出掌吧,別耽擱了工夫。”
蘇夷月面容沉冷,一掌打出。
她前日與智狽項慕橐對掌,一掌打到智狽吐血,詳情雖不得而知,與大哥魏碩仁對戰近百招卻是楚青流親眼得見,當下不敢輕忽,用上了七成勁力,迎向蘇夷月手掌。
雙掌相交,一聲脆響過後,蘇夷月身子微微一晃,楚青流卻穩立不動。蘇夷月面露不解之色,隨即又是一掌打出。
楚青流再加一成勁力,又接下這一掌,這次卻是他身子晃了晃。
楚青流加到八成勁力,接過蘇夷月四掌,還是不分高下,不單並未重傷,還渾若無事。四掌對過,室中帳幔飄飛,四根焟燭滅了三掌,只剩史婆婆身後一根未滅。這種陣勢,哪裡象是兩個二十多歲的人在對掌試力?
紀清含道:“月兒,你得用力真打,否則不能牽動暗傷,可是後患無窮。”
蘇夷月道:“師伯,我知道。”凝神多時,才又一掌打出,誰料手才半出,口中便發出一聲慘叫,按牢左腹癱倒在地,掙扎說道:“徐先生,左腹疼,疼得很。”
眾人趕緊將她抱上床,徐晚村又下針喂藥調治大半個時辰,才疼痛漸止。徐晚村道:“明早我再開幾味藥給你服下,也就全好了。”向史婆婆道:“我可還了你一個一模一樣的蘇姑娘,婆婆日後也就不要再去找梅三的麻煩了,好麼?”
室中諸人除徐晚村外,蘇夫人、紀清含、史婆婆於武功上都是行家裡手,見楚青流、蘇夷月數掌對過,心中俱各平添一大樁疑難,都在猜疑。史婆婆乾巴巴回了個“好”字,便不言語了,還是蘇夫人說道:“徐先生儘管放心,江陵府梅家行事極正,咱們絕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跟開南鏢局鬧出不快。”
忙活多時,終於暫得喘息。徐晚村楚青流退入客房,吃過晚飯,剛喝過兩杯茶,僕佣便又來請,說蘇夫人請二人到書室去,有話要說。
其時大半個月亮破雲而出,清輝遍地,令人幾乎不忍落步著足。二人跟在老僕身後,向書室行去,徐晚村道:“青流,我向來說這世上只我一人懂得享受,哪知道沂山這二位也知道自尋快活,我真該早點出山走走,見見這個姓蘇的。”
楚青流道:“不錯,那些個盟主堂主教主,真該到這地方來住住,消散消散些殺機,得點真味。”
所謂書室,只是三間草廳,東首山牆外稀疏種了不多幾棵細竹。蘇夫人跟紀清含並肩立於階前等候,各無言語。見二人到了,才迎上幾步,說道:“徐先生,楚少俠,明早瞧過月兒的病,二位也該要走了。二位到這裡來,不外是為了亡夫的事,我也有許多疑難苦思不解,須得請教二位。這才冒昧相邀,卻不是我不知禮數。”
徐晚村道:“我與蘇大俠未曾見過,但就憑這一片月色,幾桿細竹,我就能認定他是個可交之人,是我的朋友。他的事,也就是我的事,夫人對我無須客氣,有話只管吩咐。”
蘇夫人道:“二位請到廳上去座。”將二人讓進草廳,向老僕道:“倒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