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一行十餘人結伴出離大同城南下。人各一馬,車流年有了年歲,又為防他路上弄鬼,便不讓他騎馬,特為給他置辦了一輛大車。眾人圍護車流年前行,楚青流、瞿靈玓拖後二三十步,說著閒話。
瞿靈玓道:“師哥,人都說好夢不長久,還真是這樣。”
楚青流道:“誰說的?就在前晚,我還夢見了大哥、三妹、徐晚村徐先生。我們四個,在一個無名高峰上喝酒、聊天、講論武功醫理。”
瞿靈玓不屑道:“你會喝酒麼?”
楚青流道:“不會。不過做夢麼,就得做得好點。大哥愛喝,我也得能喝一點不是?”
瞿靈玓道:“你這夢做得長麼?”
楚青流道:“長,很長。峰頂上,忽而是夏天,忽而又是春天,就這樣,大哥成了白鬚老翁,沒有一百歲也有九十歲。”
瞿靈玓道:“你呢,你多少歲?”
楚青流道:“不知道,不過也不會很小,頭髮白了,鬍鬚也白了。”
瞿靈玓道:“不過我敢擔保,梅佔雪梅姑娘絕不會變老。”
楚青流奇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瞿靈玓橫了他一眼,說道:“這有什麼難猜的?既然是好夢,夢中的花兒草兒,雲兒風兒,所有的東西,都該是最好的,人也該是最好的。白鬚老翁很襯好夢,白鬚老婆婆入夢,可就掃興的很了。所以,梅姑娘必得是紅顏烏髮的年輕姑娘。”
楚青流道:“我這夢做得就挺長,怕有一個更次。”
瞿靈玓道:“一個更次,哪裡算得上長?太短了。師兄,等咱們閒下來,我陪你去尋你大哥,看你三妹,一起住上一年半載,解解你的相思之苦。”
楚青流道:“見三妹不難,相再見大哥,那可就難了。你也知道,徐先生他們那個山谷,是隻能進不能出的。”
瞿靈玓道:“你說的好夢就是這個麼?這都是能辦到的,哪裡還用得著去做夢?我說的好夢不是這個。”
楚青流道:“你說的好夢是什麼?”
瞿靈玓道 :“咱們兩個從夏國出來,只管走路,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問,悠悠閒閒的,無牽無掛,這就是一場好夢。可惜的是,這場夢還是太短,只有不多十來天,就讓這姓車的給攪了。師兄,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楚青流哈哈大笑,拍拍她肩頭,說道:“原來走路就是好夢。在遼國的北邊,有一個極大極大的湖,往那裡去,走上三天五天十天半月,也未必能遇見一個人。等閒下來,我就陪你到那裡走走,走到你再也不想走路,再也不想騎馬。”
瞿靈玓也拍拍楚青流肩頭,說道:“師兄,我問你一句話,你可得實說。我問你,你夢見過我麼?”問畢,盯著楚青流面上瞧看,雙目澄澈,似乎隱含笑意。“遠的不算,就這十天來,你夢過我麼?”
不說這話還好,這句話一說出,楚青流一張臉登時脹起滿面急紅。說道:“沒有,最近十天來沒有。”說著輕夾馬腹,縱馬前竄。
瞿靈玓待他走遠了,才輕聲道:“沒夢見就沒夢見,用得著臉紅麼?我也沒夢見你,天天在一起,還做夢不就傻了麼?”說到這裡,似乎明白了什麼,自覺臉上紅熱到出火。
駐馬原地多時,待到臉上紅消熱散,無人再能看出端倪,才從後趕上。搭訕著說道:“師兄,中午打尖,你想吃點什麼?說點稀奇古怪的,可不要說什麼羊肉牛肉。”
楚青流笑道:“稀奇點的?我想吃江南的菱米鯉魚,你弄得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