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前方不遠處就是妙乙觀,楚青流止步,說道:“瞿姑娘,你們迴轉西北,我也就離了小龍谷。此後遇到的是非,也是不少,眼下只能說些與眼前相關的。”說了路上遇見有香客夜談、雨夜獠牙人行兇、自己改裝上山以來這幾天的事。
瞿靈玓默默聽完,說道:“那些頭陀衣,腰刀、頭帶,還有大帶跟那本書,你全都放到客店裡頭了?”
楚青流道:“我若知道你到衡山也會帶人來,不是隻有一個人,今早也就帶到王家店去,放到你那裡了。有人照看,總要放心些。”
瞿靈玓道:“你若真叫人盯上了,放到王家店也是沒用。曲鼎襄、公別人,還有史婆婆蘇夫人,他們任誰一人,想要拿咱們的東西,那幾個丫頭也阻攔不住。另放著也挺好,這樣就算他們把那些東西全都抄檢了去,咱們也還能咬死口不認帳。”
楚青流道:“真要是那樣,也只好如此了。這山上別人都還好說哦,唯有曲鼎襄,最是不好捉摸。師父在杭州殺他們的人,傳得眾香客們都知道了,他必定也早都知道。”
瞿靈玓笑道:“這事好辦。他們義血堂輸給咱們這麼多銀兩,花不完,也搬不走,實在是個累贅。長江以北不是還有一條淮河在麼,曲鼎襄他真要是拿吳伯父殺人說事,咱們就把長江以北淮河以南義血堂各處店鋪的兩成淨利退還給他們,我就不信曲鼎襄能不動心。他若是要了這筆銀子,就會讓人指為拿幫眾性命換錢;不要銀子,幫內又會有人說他為了保全一己虛名而置義血堂的大利於不顧。總之,他是會左右為難,不管怎樣做,都會被人議論。咱們可就站住了腳步,望海莊還不會顯得軟弱怕事,要知道,這筆銀子原本就是亂人盟出的,不是你們望海莊出的。所以說,我要是曲鼎襄,我就不會提這事。他提了,咱們也有法子應對。”
楚青流笑道:“別人要是想不到去說閒話,咱們不妨讓陰山派的人去教他們怎麼說。”
瞿靈玓也笑道:“我竟忘了咱們還有陰山派的人可以用,楚兄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張元伯父若見了你,必定喜歡的很。”
楚青流見她笑語盈盈,一掃適才的愁煩,裝起膽子說道:“瞿姑娘,你也不用再叫我楚兄,聽起來很是奇怪,象是戲文裡的話。”
瞿靈玓沉吟道:“那我就叫你楚師兄,你就叫我瞿師妹這怎麼聽起來還象是戲文?。”
楚青流道:“那麼,不如干脆就是師兄、師妹。”
二人來到妙乙觀東院山門,報名說上來意,自言從望海莊來,登門求見無視老觀主並尋找師父吳抱奇,有要事稟報。門上道人對二人似是毫無所知,命二人在門外等候,轉身去呼喚知客道人。
去了也有半個多時辰,從經院方向走出一個高大婦人,正是史婆婆,身後跟著知客道人。
史婆婆上上下下看了二人幾眼,說道:“我姓史,叫史龍芽,有了幾歲年紀,人都叫我史婆婆,我也算是半個妙乙觀的人。”楚、瞿二人恭謹行禮,各說久仰大名有幸拜見的話頭。
史婆婆擺手道:“楚少俠、瞿姑娘,你們來的可真是不巧了。老觀主有事下山還沒回來,什麼時候回來也全沒個準信。至於吳莊主,昨天還在山上,今日五更天,他下山去了,也未說要到哪裡去。你們找吳莊主有大事要說,我也不好請你們進去坐。你們有事,我也不很清閒,咱們就此別過,彼此兩便。”竟是當面逐客。
楚青流道:“師父他下山去了?”很是意外。
史婆婆道:“不錯,今早五更天走的。也沒跟監院道長辭行,只是讓服侍的道童傳了話過來,似乎有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說著,還若有若無哼了一聲,似乎很是鄙夷不屑。
瞿靈玓道:“老觀主外出,吳伯父又已下山,咱們見別人也是無用,史婆婆,咱們他日再會。”跟楚青流向史婆婆行了禮,轉頭下山。
走開不遠,瞿靈玓道:“師哥,史婆婆這番話你信不信?”楚青流道:“信不信?難不成史婆婆這等人還會騙人?”瞿靈玓道:“別說是這個史婆婆,就算無視老觀主開口騙人,那也毫不稀奇。不過這樣也好,咱們堂堂正正上門來求見,他們硬是連門都不讓進,硬逼咱們躲到暗處去察看。”
楚青流道:“咱們這就去藏經閣,我就不信他們能把師父藏起來。”
二人沿原路下山,走出一里多路,見無人跟隨,轉而向左,繞了一個大彎子,從東院東側向藏經閣行去。
小路盤旋,倒也並不十分難行。正走著,左前方閃出好大一片紅葉來,佔山連嶺向右延展開來,直如一條紅龍。
瞿靈玓道:“師兄,那個夏國風高土厚,張伯父他們都住不慣,我卻很是喜歡。尤其是賀蘭山上的紅葉子,只要能有空閒,每年我都不願錯過,必定要去看看。今年到中原來,又遇到石溫叔叔這場事,竟然給錯過了,很是可惜,沒想到在衡山還能看到。”
楚青流笑道:“虧你也是走南走北的人,這紅葉有什麼稀奇?你若是愛看,不妨帶足銀兩從漠北看起,一路南下,我包你能看夠半年,看到不想再看。”
瞿靈玓不屑道:“你這叫看紅葉麼?你這叫撒銀子,買紅葉。”
楚青流道:“我這叫做大碗喝酒,成塊吃肉,你那是細切細割,精細活計。我不說你那樣不好,你卻也別來笑話我。”
瞿靈玓道:“你那是糟踐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