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理因怒道:“我怕你跑?我是怕眾道友說我賣放了你!我邱理因脾氣古怪,卻還不是叛徒。”說著大步向前。
楚青流見他神情不象是恫嚇作偽,而是真動了殺機。性命攸關,豈能束手待斃?唯有作困獸之鬥,挺手中劈柴虛刺邱理因,試圖奪門衝出。
邱理因冷笑一聲,左手撥帶開面前劈柴,右手劈柴“玉帶圍腰”推向楚青流胸腹,楚青流只覺有一股大力襲來,化不解,卸不開,退避也是不及,不覺仰面摔倒。邱理因只用半招便制住楚青流,隨即手中劈柴連動,也不知道點了他多少處穴道。
他滿心殺機,下手卻極有分寸,並不曾將楚青流點死在當場。手法固然奇妙,安心倒也可怕,想來該是要將楚青流活活打死出氣。
邱理因劈柴輕挑,將楚青流翻了個身,脊背朝
天,高揚劈柴打下,此番已用上內力,但用力卻也
不甚大。
他若用上剛才施展玉帶圍腰時那般勁力,也不需
挑致命處下手,不出三下,必能將楚青流打得
骨斷筋折,命喪當場。看來不將楚青流打到血飛
肉濺白骨暴露,難消此人心頭之恨。
楚青流數處穴道受制,動彈不得,唯有挺身老實捱打,只盼不至於速死。諸般事,諸樣人,在心頭紛然而來,又紛然而去,最後只剩下師父一人,在不遠處看著自己捱打,卻好似全然未見,並不過來解救。恍惚間,柴棒著體,竟然並不十分疼痛難熬。
邱理因連打十數下,卻並未見血肉齊飛之象,連皮肉之傷也不多見,似乎棒下之人內力深厚,足可護體,勁力難以深入。然則適才動手為何又輕鬆受制?此理絕難解索,邱理因心中遲疑,不覺住了手。
楚青流道:“邱道長怎地住手不打了?不知是心軟,還是手軟?”
邱理因恨道:“也罷,那就只好打到明日天明再說,天明你若還能不死,這一篇咱們便就此翻過,不過我也無臉再活,我一頭撞死在你面前!”拿過一個格外粗壯的待劈原材,也不管是松是杉,吸一口氣,死命打下。
木杖著身,發出一聲悶響,楚青流便覺著後背處讓人開了一個洞口出來,諸般煩躁不安全都順此洞口飛出身外,身內空空洞洞,卻舒適泰和,不覺就要起身。
楚青流多處大穴被點,身上中了百多下棒打,猶還能翻身,已然近乎妖,近乎怪,邱理因雖親眼得見,也不能自信。話雖如此說,手中柴棒還是照常打下,心中暗歎命苦,心說自己在觀中安坐,這倒黴頭陀不知何故偏偏要從大理來,還偏偏要跟自己為難。
楚青流剛翻過身,木棒便又打到,著體後打出震耳一聲脆響。響聲中,邱理因手中木棍脫手飛出,穿破屋頂,遠遠落到房外。
楚青流只覺身中有無處股內力從無邊虛空中滾滾而出,漸而連綿成片,卻並非如從前那樣匯于丹田。這真氣要有便有,要無便無,來去全然無跡可尋,至於從何而來,又回到何處去,自己一無所知。
楚青流全然不顧面前還站著一個邱理因,以意領起,試圖將股股真氣匯入丹田安放,以免得而復失。一試之下,發覺真氣並不受領,全然不識人身中還有丹田,但只要一思及身上某處,或是肩頭,或是胸口,內氣莫不應時而至。
楚青流立時記起當日松林之中包洪荒背自己上崖,被古愈偷襲墜下摔傷後,自己用內力助他療傷,其體內氣息也是這般模樣,紛亂難尋理路,自己如今也是這般,這當然都是拜那本《西域歸來武斷》之賜。至於這到底是福是禍,著實不可逆料。
楚青流想通諸般環節,也只是轉瞬間之事,此時屋頂尚有碎瓦土屑落下。
楚青流見邱理因木立當地,早已心死,跨步上前點了他雙肩肩井穴肩貞穴,令他無法舉手自傷;再點了他頜骨頰車穴,防他咬舌;點了他右膝犢鼻穴足三里,他便不能奔跑。
邱理因心灰意冷之下,乖乖受制,並不頑抗。楚青流扶他過去坐好,說道:“我點住道長穴道,實在是怕你盛氣之下會出手自傷,絕無惡意。”邱理因面色慘淡,閉目不言。
楚青流道:“就在數月前,我遭逢變故,身上不多一點內力竟然消失的一乾二淨。這才會脾氣怪異,行事反常,得罪了道長你。這都是我的過錯,道長你不能不怒。不料捱了你這頓打,我這內力竟回來了,不光回來了,好似還強過以往。”說著,解了他頰車穴。
邱理因眨眨眼,說道:“內力因故失去,這本是常事,捱了打還能打會來?我不相信。”
楚青流道:“就連我自己,也是不能相信,其中的道理,我更是不明白,不過這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半點不假。”
邱理因道:“你說是真的,那自然就是真的。可這都於我何干?我是不成的了!”想起自己魔音入腦,從此縈繞不去,不由得大急,但穴道被制,無從掙扎發洩,不覺眉飛須動,雖在冬夜,臉上熱汗一道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