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兒道:“是七大長老打的,你找誰出氣?”哭哭啼啼說了白天的事。
原來徐晚村前日偷偷留下魏碩仁療傷已然是犯忌的事,奈何他是山中第一名醫,可說是藥到病除,山中離他不得,又兼魏碩仁曾在這裡呆過差不多有兩年,很得當地人歡心,眾人才睜一眼閉一眼囫圇過去。誰想他又為楚清流梅佔雪所逼,沒能取了二人的性命,自己也知道這事難以矇混過去,是以待魏碩仁傷勢略一好轉,便帶了童兒到諸位長老那裡訴說原委,請求治罪。
他那兩根手指,不單能寫大字小字,還能針灸接骨,甚或開膛剖腹,那是大有用處的,他之被逼,可說半是為私,半是為公。諸位長老憐他被逼無奈,商議了大半日,差點鬧翻,才定下來饒他不死。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還是要重重責打,以警後來者,就算是徐晚村本人 ,今後若再有這樣的事,也是定斬不饒。
梅佔雪道:“這真是豈有此理,這七大長老武功很高麼?我去鬥鬥他們!”
童兒道:“七大長老武功很低,根本就沒有什麼武功。咱們這裡講的是道理,講的不是武功勢力,一個人,若是不守法度,是要叫人看不起的。”
梅佔雪怒道:“你們把人打成這樣,還敢說自己講理?”
楚清流道:“三妹不要著急,人家也是按自己的規矩辦事,咱們外人不好評論,童兒,這七大長老又是怎樣處置咱們兄妹三人的?”
童兒橫了他們一眼,說道:“你們三人今生今世休想再出山一步,就在這山裡過活。七長老說,你們三個人,不得離開徐先生百丈之外,這已經很是寬厚了。你們若敢逃走,七長老必會殺了徐先生。”
梅佔雪道:“那麼,徐先生萬一要是死了呢?又怎麼辦?”幸好童兒道:“那你們就不能離開徐先生的墳墓百丈之外。”
梅佔雪怒道:“我偏偏要走,我還不等到天明,我今晚就走。”果真邁步出屋。童兒道:“你若走了,徐先生必死無疑,你大哥也就必死無疑,就是你們兩個,也是必死無疑,徐先生早已在你們身上下了慢藥,你們只是不知道罷了。”
梅佔雪走出數步,聞言再也硬氣不得,唯有回來坐下生氣。楚清流卻笑道:“三妹,既來之則安之,山外又有什麼好?”跟著童兒伺候了徐先生一夜。
次日便有人來,動手在院裡另蓋草房,梅佔雪至此唯有無奈,說道:“二哥,這可是蓋給咱們住的啊,真不知會不會給咱們帶上腳鐐手銬。”楚清流笑道:“有了徐先生的神術,哪裡還要什麼腳鐐手銬,這山裡頭,最稀罕的就是金鐵。”
再過幾日,徐晚村魏碩仁先後平復。在徐晚村的催逼下,魏碩仁到院外試了試內力。為了不駭人聽聞,並未舞弄重刀,只試了試掌力,一掌發出,碗口粗細的杉樹無不應手而斷,竟似更勝往日,徐晚村甚是得意。
徐晚村這人雖說好勝,卻也豁達,絕口不提自己受責捱打之事,也不提三人不能離開的約束,很是順其自然,似乎五人已在這個院中安然過了許多年。他不提,另外三人自也不便提起。
楚、梅二人曾罵他為畜生非人,他也因此惱羞成怒,打過楚清流的耳光,但事情過了也就過了,如風吹過,瞭然無痕。診病之餘,有了得意的字作,還要拿來在三人面前小小賣弄一番。
一連多日天氣晴好,徐晚村便帶了童兒曬書。那些箱子裡頭,裝的全都是書,魏碩仁楚清流先跟著一同動手,梅佔雪閒極無聊,便也過來幫忙。
梅佔雪道:“老徐,怪道那些有錢的讀書人都要弄幾個書童,這曬書還真不是個好活。這些書你也不看,年年還都要曬,虧你也不嫌麻煩。”
徐晚村道:“誰說我不看?不看書,我能有這麼大的學問?這些書,我全都看透了,用不著再看了。我死之後,未必就會再有我這樣聰明的人,他們就得常看,我這是替後人看管,是件積陰德的事。”
梅佔雪都:“照你這麼說,你這些書,我們也都能看麼?”徐晚村道:“能看,書寫來就是讓人看的,有什麼不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