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南仲書房中,耿南仲、秦檜、唐恪、張叔夜,還有新晉的太原知府李若水,幾人聚在一起,坐茶論道,針砭時弊。幾人之中,以耿南仲位高權重,而又年齡最長,也是歷次議政的主持。
“耿相,想你我道德文章,滿腹經綸,在這朝堂之上,還不如一介武夫,當真是道德淪喪,世風日下,讓人可悲可嘆。”
唐恪的話,立刻引起了旁邊秦檜的一聲嘆息。
“王鬆手握數萬大軍,勢若藩鎮,若不盡早分權收權,恐怕到時朝廷有覆國之危。李侍郎,不,李知府,今日邀你前來,也正是為了王松之事。”
場中諸人,耿南仲和王松一貫不和,勢成水火,已是公然撕破了臉皮,沒有調和的可能。以耿南仲睚眥必報,嫉賢妒能的一貫作風,不報復回去,不符合他的個性。
御史中丞秦檜和王松私怨更甚,也代表了朝中士大夫們的立場。朝廷以文制武,嚴杜武夫當政,王松不僅位極人臣,更是手握重兵數萬,秦檜、唐恪之流,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屬於士大夫們的乳酪,怎能由武夫分走!
被邀前來的新任太原知府李若水,和王松沒有什麼個人恩怨。他本人乃是清流,對王松自然不會感冒。
李若水有自己的顧慮,風雨飄搖的大宋朝廷,好不容易喜事連連,還需要王松這樣的武夫攻城略地,恢復舊地。
張叔夜是大宋官家的寵臣,樞密院籤事,雖然低於王松,卻是有大學士的頭銜,乃是堂堂正正的文臣。
“王鬆手握重兵,的確應該收其兵權。以王松之能,統四萬精兵,恐怕是天下無敵,江山盡入其手。”
李若水思索道:“下官去太原府上任,到時定和王松好好談談,節制兵權,付於朝廷,相信王松自會斟酌。”
看到耿南仲的眼光看過來,張叔夜也是朗聲道:“諸位相公無須擔心,我張叔夜自然是為朝廷安危著想。王松的兵權,必要歸於朝廷。各位可以安心。”
他身為天子近臣,煌煌士大夫,自然要為君王設身置處。王松獨掌兵權,不但是秦檜和耿南仲等人,他心裡也是憂心忡忡。
朝廷一半以上的精銳,掌握在王松一人手中,對朝廷和君王,絕不是一件好事。
房中眾人都是放下心來,紛紛點頭稱讚。秦檜笑道:“張學士這樣一說,在下可就放心了。”
耿南仲也是點了點頭。河北有宗澤,河東有張叔夜,李若水,糧草輜重有朝廷掣肘,還怕他王松翻上天。
“不過……”
張叔夜繼續說道:“王松之軍權,還須徐徐圖之,千萬不可引起軍中騷動,以免被金人利用。”
“張相公所言甚是,下官擔心的也是此事。”
李若水點頭道:“忠義軍除了王松及其心腹,軍中將領不宜株連過甚。若是變化過大,難免軍心浮動。各位相公要慎之。”
李若水、張叔夜告辭離去,房間裡只剩下了耿南仲、唐恪和秦檜幾人。
“耿相,你意下如何?”
唐恪看著老僧坐定般的耿南仲,小心翼翼地問道。
“官家對王松雖有戒意,但依然是寵愛有加,拖延皇太子上任便是明證。老夫勸過官家幾次,反而被屢次呵斥,忠言逆耳,若如此下去,我大宋危矣。”
耿南仲娓娓道來,面色平靜,忠君愛國之切,讓秦檜都不由得一愣。
“老相公高風亮節,下官佩服之至!”
秦檜故作詫異道:“耿相與官家始於微難,情深義重。官家又對耿相執弟子之禮,何以有今日之憂,莫非另有隱情?”
金人圍城時,耿南仲離君獨逃,和趙構在相州勾勾搭搭,手握重兵數十萬逡巡不進,致使東京城有覆滅之憂。 而同樣艱險之下,王松卻帶兵入京,血戰數場,解救東京城於將傾。
一是大難臨頭獨自飛,另一個是雪中送炭,不離不棄。趙桓沒有貶斥耿南仲,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耿相太過孤直,在官家心中,王松之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我等這些老朽之臣,不及王松遠矣。”
“唐相公,不可妄自菲薄。王鬆手握重兵,這些話傳到了他口耳中,萬一引起軍中譁變,豈不誤了朝廷大事!”
二人一唱一和,倒是相得益彰,旁邊的侍女都覺得肉麻,輕輕轉過頭去。
秦檜眼神一轉,低聲道:“二位相公不必憂心。王松左右的悍將,都是江湖上的盜匪、強人,還有番人、契丹人,先拿他們下手,王松必定獨木難支,其部自然會土崩瓦解。二位相公無憂矣。”
耿南仲眼睛睜開,沉思片刻,輕聲道:“就舉薦張俊為河東忠義軍監軍,讓他和秦相公你一起,好好的幫幫王松。”
居京不易,尤其是張俊這樣一個低等武官。他投於秦檜,結識耿南仲和唐恪,自然是唯耿南仲和秦檜馬首是瞻了。
秦檜肅拜道:“耿相放心就是!下官到了河東,一定盡心盡責,為國為民,不讓朝廷和官家失望!”
三人對視一眼,都是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