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張浚滿臉通紅,站了出來,顫聲肅拜道。
“陛下,臣願意前往陝西,訪問風俗,罷斥奸贓,搜攬豪傑,對抗番人,罷其騷擾東南,為陛下、為朝廷分憂。”
唐恪這時候走了出來,肅拜道:“陛下,張浚忠貫日月,孝通神明,志在滅賊。臣附議張浚宣撫陝西。”
趙佶滿意地點了點頭,朗聲道:“卿家等忠心,朕心中自有定奪。”
他看了一眼下面面色各異的群臣,裝模作樣地悲聲道:“經營陝西,也是為了西北的百姓不被金人荼毒。如今想起來,朕對不起他們啊!”
下面的群臣趕緊一起肅拜道:“陛下愛民如子,臣等慚愧之極!”
“眾位卿家,你說,朕割讓了淮南、河南等地,天下的百姓又該如何評價朕?肯定是昏君、懦夫這些稱號了。”
趙佶自嘲地笑了
起來,神色之間閃過一絲無奈,隨即又風淡雲輕。
趙宋朝廷,到了趙佶的手裡,早已經是民心盡失,汙濁不堪。只不過對於這位大宋的官家,包括朝中的許多大臣,百姓又何曾被他們放在心上。
群臣再拜道:“臣等無能,請陛下責罰。”
趙佶輕輕擺了擺手,讓一眾臣子站了起來,心中滿意之極。
張浚退回朝列,臉上陰晴不定,心中尤自七上八下。
秦檜心中暗笑。趙佶話裡話外,已經默許了張浚宣撫川陝。這張浚尤自忐忑不安,沉不住氣,也不知他到了陝西,能不能有所作為。
旁邊的眾臣羨慕之色盡顯,眾人從皇帝的聲音裡面,已經聽到了肯許的味道。
也許再過不了多久,這張浚就要成為朝廷的新貴了。
李綱心中失望,上前肅拜道:“陛下,江淮、荊湖盜賊肆虐,地方糜爛不堪。臣等舉薦康王殿下擔任江寧留守,編練新軍,經營江淮、荊湖,以謀北上恢復。”
朝廷南遷杭州,若是能留下一骨幹之臣經營江南東路,至少也可以保住江南半壁江山,甚至可以南望兩淮。若是一味南逃,還不知這半壁江山能不能保得住。
至於北顧,恐怕更是遙遙無期了。
趙佶思索片刻,朗聲道:“就依眾卿所言,張浚為川陝宣撫處置使;呂頤浩為江南東路制置使兼江寧留守,翟亮為江寧統制,編練新軍,對抗金人。”
“任張俊為兩淮制置使,李綱為荊湖南路制置使,經略兩淮和荊湖地區。宗澤、張俊、韓世忠等人南下後,兵將回歸中樞。”
秦檜等人心中都是暗喜。皇帝不把康王留下來做留守,而讓呂頤浩兼任,一是怕宗室做大,二來肯定是要坐鎮臨安府,確保皇儲的安全。
金人肆虐江南,鐵騎所到之處,無不殘破,動不動就是屠民焚城,這些朝廷重臣,早已經被嚇破了膽子。若是被金人來個一鍋端,他們豈不是要榮華盡沒,頭顱不保。
果然,趙佶繼續說道:“康王還是隨朕南下,經略臨安府,呂卿家就多勞了。諸卿家都是國之重臣,在這國難當頭之際,更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負朝廷重託!”
殿中這些朱紫大臣一起肅拜道:“陛下聖裁!”
翟亮出了大殿,眉頭緊皺,心事重重。
朝廷孱弱,又要割地求和,那些無辜的百姓,包括他故鄉河南府的百姓,他的家族,他的鄉親,他們又該如何?
驅虎吞狼,朝廷此舉,只怕是把王松架在了火上。對抗金人,就是腹背受敵,舉步維艱;若是不對抗金人,那就是民心盡失,忠義軍在兩河糜爛之地還怎麼呆下去?
第一次,翟亮為這位同鄉的處境感到擔憂。
張浚出了大殿,長長吸了一口氣。
從今天開始,他終於可以大展拳腳,一展胸中抱負了。
“張相公,恭喜啊。”
秦檜上來,低聲道:“張相公,到了陝西,可要勵精圖治,千萬別被王松蠱惑。要知道涇渭分明,忠奸易辨,不可讓人有口舌之爭。”
張浚點了點頭,沉聲道:“多謝秦相公,下官自有分寸。”
陝西十幾萬西軍,兵強馬壯,到時候不做出一番成就,建功立業,又有何面目再回歸江南,面對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