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團浮空,林修遠盤坐其上,面無表情,看著下方仰頭望向他的寧記,朗聲開口道:
“妖孽,你剛才說的什麼?有膽再說一遍。”
“哼,再說一遍又怎樣?要殺要剮隨你!”寧記對著林修遠怒目而視,語氣毫無半點兒退讓,一對獸瞳中流露出顯眼的嘲弄,大嘴一張,又是對著林修遠的祖宗十八代一陣瘋狂問候。
聽著寧記口中吐出的汙言穢語,林修遠眼皮都不眨一下,就那麼靜靜看著後者,靜靜看著。
目光好似一把銳利的長刀,沿著寧記的頭顱開始,一點點將其完整剖開,由外及內,絲毫連血管、內臟都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寧記被林修遠的眼神看的有些發毛,原本底氣十足的他,聲音漸漸低沉下去,最後湮滅在呼嘯的夜風中。
他感覺林修遠的目光就和去豬圈挑選年豬的屠戶似的,正在丈量自己身上哪一塊肉肥,哪一塊肉瘦,從哪來開始下刀,能夠連皮來肉的從骨頭上完整割下。
二者之間再次恢復平靜,汙言穢語齊飛的獸吼聲停歇,只餘下一雙充滿警惕,仇恨的眼色死死釘在他的身上。
林修遠神念微動,靠近寧記頭頂上空的烏雲,微微探查一番。
這團烏雲已然不復剛才的穩定,死死雷光正在其中流傳,距離爆發已然不遠。
天罰之力一直得不到引導,最終只會自己爆發開來後,重新返回大道的懷抱。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林修遠並非不想引導天罰氣息,他巴不得這樣,萬千雷光加身,不必現在打嘴炮有意義?但他實在是做不到。
能夠透過取巧的方式,將天罰之力引來,並且順利透過老烏龜寧記身上的怨氣,引導天罰之力將其鎖定,已經算的上天意垂青,起運高漲了。
他要是還想控制天罰之力,那只有一個結局,就是在於其溝通的那一瞬間,因為種種巧合昏過去,或是被路過的修士阻止;當頭,林修遠自己並不知道這一點,他的腦海中對之一行為的定義是,作死!
平嵐嶺,他透過換來人道搞死白虎的時候,已經算是在鋼絲繩上跳舞,但你要知道,那個時候他溝通的不過是外界低階世界的天地,連人道都是喚來的投影,沒有直接接觸。
現在想要與源自大道的天罰之力溝通,這不是老壽星嫌命長嗎?
咚!咚!咚!
極其富有節奏感的打擊聲傳來,沉悶的碰撞中,還隱藏著絲絲痛苦的哀嚎和電流透過肉塊的異響。
林修遠將右手放在鼻前,嫌棄地揮了揮,好似將風中無處不在的焦糊味而扇去。
這種味道就像五花肉被炭火烤成黑炭的焦糊味,與無數動物糞便發酵的沼氣池,混雜而成的具有超強殺傷力的氣體。
什麼鯡魚罐頭和他比起來,簡直就是過家家。
將心中的厭惡壓下,可能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林修遠捏了捏鼻子,用內力暫時構造出一層過濾薄膜,阻止臭味的吸入。
等到這兒,他才有心思去看看被雷霆困住的老烏龜,現在是什麼情況。
林修遠雙眼四下翻轉,打量著下風被囚困的寧記。
只見這隻天塹崖下的萬妖之王,化形期的強大妖物,此刻就像一隻無頭蒼蠅,在雷霆的囚禁中四處亂撞。
鮮血散漫地面,還沒等其凝固,就被無處不在的雷霆瞬間氣化,變為平遠星特色的最小粒子單位,飄散與天地之間。
“還想跑?”林修遠對寧記的行為嗤之以鼻,並沒有感受到對方寧死不屈的頑強精神。
可能就像普通人殺豬一樣,沒有那個喝醉酒的文人墨客,會歌頌年豬的對生命的嚮往一樣。被屠戶追的四處逃竄,慌不擇路的年豬,最多給農家人的年夜飯帶來一份歡樂罷了。
這也就是它生命中,除了那一身肉,唯一的作用了。
寧記也是一樣,林修遠很喜歡看前者表演,或者說,他很喜歡看妖物在他面前做垂死掙扎的事情。
無論是玉珠峰下,那群被妖血完全汙染的新生妖物在他的指導下,演出的幾場話劇;還是現在於他面前表演無頭蒼蠅的寧記,他都很喜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