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白頹然跌坐在地，雙手無意識地撫摸著身上的白狐。
他怎麼也想不到，置他於死地的人，不是隊長，不是林修遠。而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盟友，最牢靠的盟友。
“白潔，他們真的是你的子嗣嗎？”坐在地毯上，秦明半依著床沿，靜靜看著窗外的世界，手掌輕輕撫摸著白狐的柔順的毛皮。
一抹血線悄無聲息的浮現，爬上了白狐體表純金的毛皮，無比顯眼。
林修遠留給他的精血的確是擁有狐族烙印的原祖精血，這一點上他不會撒謊。
只是這種精血被隊長方誌親手炮製過。至於有沒有什麼其他作用，那他就不知道了。
血線愈來愈多，不過幾個呼吸間，就像成了一張細密的血色羅網，將白狐團團圍住。
秦明放棄了掙扎，面如死灰，眼瞳深處的光芒漸漸淡化，他抬起右手，轉動戒指。
“阿辰，還在嗎？”
“在。”機械的回答聲傳來，只不過沒有藍色投影，也沒有隊長方誌最喜歡的夫子稱呼。
“可以最後幫我一個忙嗎？”
“主體已下達命令，請秦夫子安靜赴死，在生命的最後像個真正的人族一樣，這是對您最後的告誡。”
“像個真正的人族？”秦明喃喃自語道，陡然失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低笑聲越來越大，直到秦明再也不壓制自己的情緒，放聲狂笑。
激盪的聲波在狹小的房間內迴盪，震得房頂的灰塵片片落下。
“人族真正的人族？什麼才算人族？啊！方誌，你說啊！怎麼啞巴了？我問你，什麼才是真正的人族！”
秦明狀若癲狂，猛地起身，在房間中肆意狂舞，嘴裡瘋狂大喊，將戒指從右手食指裡拔出，握住手上四處亂舞。
“哈哈哈！人族，真正的人族！”
“方誌，我且問你，在我瀕臨死亡之際，是誰講我從聃大陸帶出？是誰講我送達建木枝幹附近？是人嗎？不是！是被你們欲先殺之而後快的妖族！一隻低賤的白狐！”
“我問你，當初我被重創時，我的同胞人族在哪兒？他們在我的身後，狠狠給了我一刀！”
秦明越說越說激動，牙齒咬破舌尖，汩汩鮮血冒出，順著他的嘴角流下。可他對此毫無察覺，髮髻被他扯下，披頭散髮地站在房間中央。
右手狠狠攥住戒指，舉過頭頂，他抬起頭顱，眼色死死盯住右手手心，左手食指指著戒指，狠聲大喊：
“你說人妖不兩立，有人無妖，屠滅妖族是每一個人族的義務。那我且我問你，妖與人有何區別？同時一個星球，一個大陸上的妖與人有什麼分別？啊！有什麼分別。”
“我們都是一個星球上的生命，難道就因為我們的靈智比他們開啟的早？我們比他們更早完成進化？”
“方誌！你別忘了？幾乎所有宇宙型世界內，所有星球上的人族就是由妖進化而來的。我們祖上就是妖！我們是走在前面的猴妖！”
“都說吃水不忘挖井人，怎麼到了你們這兒，面對自己進化落後的同胞，不給予關心，反而想要屠滅屠滅？難道你就不想幫助他們，讓他們也向我們一樣，成為人嗎？”
一口氣說完這麼一大堆話，秦明只覺得氣血上湧，腦袋一片發昏，他穩住顫巍巍的身子，左手扶著身旁的牆壁。
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來，唯有一聲聲粗重的呼吸。
過了半餉，秦明顫巍巍地將戒指湊到嘴巴，聲音嘶啞。
“阿辰，我剛才的話你錄下來了嗎？”
“阿辰已將秦明的話完全記錄。”
“很好。”秦明喘著粗氣，緩緩抬頭，看著窗戶倒映著自己的模糊面容。
披頭散髮，嘴角溢血，哪兒有半點往日的儒雅模樣。
他知道，這次自己必死無疑。不管怎麼說，他名義上的手下辦的事，已經完全越過了方誌的底線。
按照那人心狠手辣的個性來看，殺掉自己是很正常的，就是不知道這會主刀的又是誰？
會是他嗎？
秦明腦中閃過林修遠的影子，雖然他們兩個見面的次數不多，但他可以肯定，林修遠對妖族沒有半點同情，有的只是生生地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