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水流的波動，林修遠來到了真正的昇仙湖底。
剛才所見到的不過是一層用來掩飾的石牆，真正的陣法核心被放置在夾層之中。
同樣藏身於此的還有一條小水蛇，這是縮水了的敖玉。
為了逃避天劍·天花亂墜，敖玉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拋棄了苦修多年才化蛇為蛟的肉體，以及近百年修為。
現在的它，除了開啟了靈智，可以口吐人言外，與別的普通水蛇別無二致。
發現林修遠的氣息已經將他鎖定，敖玉也不再裝聾作啞，從玉石核心中游出，半透明的身子像是鬼魂。
這是他耗費全身所有的妖力構造的身軀，現在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不算真正的肉身，隨時可能崩潰。
敖玉上半身直立而且，朝著林修遠的方向恭敬拜下。
“小妖敖玉，參見上仙。”
敖玉語氣平靜，眼色中已無恐懼，他知道自從自己被滿天花朵包圍的一剎那起，他的生命就不屬於他自己了。
做的各種努力，不過是為了避免在直面林修遠前就一命嗚呼。
“我不是什麼上仙。”林修遠淡然道，緩步上前拾起敖玉身下的玉石核心。
“這就是節點的核心嗎？”
“是的，大人。”敖玉尾巴彎曲，指了指頭頂上方的靈氣線條。
“如果大人想要破壞這處陣法，單是摧毀掉這塊玉石核心還不行，大人還得將這些靈氣線條驅散。”
林修遠眉頭一條，有些意外道：“哦，你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他把玩著手裡的玉石核心，玩味地看著頭顱低垂的敖玉，調笑道：
“怎麼？你是指望主動說出這些讓我放你一馬？”
“不敢，小妖只是想知道...”敖玉話語停頓，抬頭看著林修遠，一雙水晶般的雙眸中沒有恐懼，沒有膽怯，亦沒有絕望，只有淡然與看透生死的平靜。
“小妖想知道，大人為何要如此屠戮我妖族，恨不得將吾等趕緊殺絕。若只是王二憨與孫便罷了，他們手中有著數條人命，被大人懲戒也算的上最有應得。”
敖玉說道此處，伸出尾巴指了指他的腦袋。
“大人與王二憨的那場戰鬥小妖看著眼裡，大人無論將王二憨處以怎樣的心法都不過分，可為何還要藉著王二憨的死佈下陣法，將我平嵐嶺大大小小上萬妖族屠戮殆盡，無論男女老幼盡皆未曾放過。小妖，想問大人......”
敖玉再次俯身一拜，渾濁的湖水此刻已然散去，昇仙湖底被玉石核心點亮，一人一蛇就這麼靜靜看著彼此。
敖玉的眼瞳未有仇恨、憤怒諸多情緒，失去妖身的他已不再擁有喜怒哀樂，現在他只想獲取一個答案。
“我妖族難道就不配生活在這世上？我妖族開啟靈智後也算的上有情眾生，大人為何就能恨得下心，將我妖族孩童打的魂飛魄散，將他們挫骨揚灰？”
“被大人屠戮的平嵐嶺妖族，大多連人類都為曾見過，更不曾傷害人類。甚至有一部分還是人類家畜，為其家族效力十幾年，數十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為何會讓大人激起如此殺意？”
“小妖治下有一青牛，本為南陳平嵐市，一農戶家的耕牛。為其家族耕地數十年，任勞任怨，直到當今男主人外出打工，農田荒廢才來到平嵐嶺。無論如何，它都算的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即便是三年前這頭青牛開啟靈智，依舊對人類無比友善，經常幫助迷路的旅人，將他們引出森林。同樣還有......”
越說越快，越說越急，嗓音漸漸拔高。敖玉半通明的身子染上一抹血紅，他心神激盪，看著眼前面容平靜的林修遠，即便情緒淡化的他也不由得悲從中來。
難道自己這一番話對這劊子手沒有一絲震動嗎？
他知道自己今日多半凶多吉少，所幸把心一橫。不再在意是否失禮，激怒眼前的人族，他想要告訴對方，妖族也是生命，也是平遠星上大自然中的一份子，也是這顆星球的主人，有資格活在陽光下！
為何不能與人類和平共處？
“砰”敖玉猛地挺身，尾巴拍打在湖底，反衝力將它的身子拔高，眼睛與林修遠平行。
晶瑩的液體掛在敖玉的眼角，數道裂紋爬滿他的臉龐，幼嫩的鱗甲破裂，明亮的眼瞳射出道道霞光。
“大人！為何如此！我等妖族......”
“聒噪！”
巨大的巴掌沖天而降，毫不留情的扇在敖玉身上，將他未曾說出的話語無情打斷。妖力鑄就的身體此時還沒穩定，如何受得了如此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