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來路明非確實能意識到,從實驗室到他們家所在的這棟小樓一路走來似乎每一個人在見到他時所流露出的神情都各不相同,有敬畏也有好奇,有恐懼也有漠不關心,甚至有些人表現得極端狂熱。
“校董會對外宣稱你是龍族委派一直潛伏在卡塞爾學院權力中樞的間諜,執行部也對世界各地的分部下達了對你的通緝令,可是我們的情報系統是公開透明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在判定你的背叛行徑這一件事情上校董會的口徑並不統一。甚至包括貝奧武夫、卡德摩斯和聖喬治在內的幾乎所有元老都在這一議題投下了棄權票。”霍爾金娜在水流清洗她的雙手,透明清澈的水花在流蘇的袖管下方跳躍,她靠近路明非的時候身上那種莫名熟悉的香味就像是雲一樣把男人包裹著,
“有證據顯示加圖索先生透過在某件事情上的功績完全剝奪了校董會其他成員在核心事務上的決策權,我認為對路明非你的通緝是龐貝.加圖索一個人的決議。”
路明非心中一驚,霍爾金娜居然只靠著避風港收集的情報就推測出了這一事實……
龐貝確實是這件事情的幕後推手,他的能量巨大,除了手中掌握著學院之外還操控著另一個名為聖宮醫學會的機構。
聖宮醫學會才是路明非真正堤防的敵人,其中的委員都是千百年來吞噬了無數同類的龍族元老、凌駕於絕大多數次代種的親王。
他唯一一次面對聖宮醫學會的完整力量是在合肥高架路上的尼伯龍根裡,如果不是媧主和媧主的斷龍臺,可能路明非早已經死在那裡。
“您在屠龍事業上的功績讓人……著迷。”霍爾金娜的聲音很輕很低。
路明非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老媽。
喬薇妮衝他擠眉弄眼,路明非只覺得牙酸,撇過頭去當沒看見。
“我聽到你和路麟城的話了,兒子你來這裡其實是為了找黑天鵝港,等外面風雪歇息了我帶你去看那片廢墟。”喬薇妮把鱸魚上鍋清蒸,蓋上蓋之後在圍裙上拍拍手上的水漬,“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路明非搖搖頭:“老媽你不給我提提意見?”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你幹什麼當媽的都只有支援。”
路明非微蹙著眉頭作沉思狀,喬薇妮只以為他在思考到底是不是要選擇留在避風港,可實際上他是在想這座避難所從頭到腳都透著某種詭異的氣息。
分明整個尼伯龍根就是直接覆蓋在黑天鵝港的原址上,可不管喬薇妮還是路麟城都在隱瞞這個真相,甚至都到了此時還在揚言要等到晚些時候帶路明非去那座港口的廢墟檢視。
此外還有這個自稱姓普加喬娃的霍爾金娜,她和零描述的黑天鵝港中那個被大火焚燒最後葬身火海的霍爾金娜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元素的波動也顯得極不正常,像是某個巨大的言靈正將他們籠罩。
“我還有朋友留在莫斯科,所以在得到當年那些事情的真相之後我準備原路返回。”路明非斟酌著自己的用詞,小心翼翼地說。
站在陰謀論的角度來看,如果避風港其實是某個龍王創造的陷阱,那他必定有某種意圖。
離開,或者留下。
只要看看喬薇妮和霍爾金娜的反應就知道了。
霍爾金娜在自己的圍裙上擦拭手上的水漬,她漫不經心地說:“原路返回的話你們可能會遭到學院的襲擊……龐貝家主已經對外宣佈你們殺死了加圖索家族的兩位元老和貝奧武夫先生,決定增加進入西伯利亞的執行隊以對你們展開搜捕,校董會和元老會都沒有對此事發聲,應該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觸加圖索家族的黴頭。”
“走水路呢?”路明非問。
“海面已經凍結了,不幸的是避風港的碼頭上並沒有停靠足夠動力的破冰船。”霍爾金娜微笑說。
路明非沉默下來。
“按理來說你老爹是避風港的秘書長、更是委員會的委員長,有足夠的權利派遣一支作戰能力驚人的特遣隊把你送回莫斯科。”喬薇妮嗤笑,似乎對自己的男人頗感不屑,
“可路委員長是個理性得嚇人的傢伙,有時候你會覺得他的人性已經被完全磨滅了,根本就是個披著人皮的神……這個港口的存在是極機密的,連學院中都只有昂熱知道,他不會冒那種暴露的風險派遣行動隊護送你們離開。”
路明非想說其實從更理性的角度來看他根本就用不上特遣隊這種東西。
龐貝想在西伯利亞弄死他,除非用天譴之劍將一整片區域覆蓋式轟炸,或者召集聖宮醫學會那些在世界各個神話中扮演著主神乃至於神王角色的元老們對他進行圍剿。
否則以路明非如今的戰鬥力就算參與圍獵的全是美國隊長也拿他沒辦法。
可他轉念一想,似乎喬薇妮和霍爾金娜所表達的潛意思是希望他留在避風港。
把他留下,那個設計陷阱的人想做什麼?
“其實我也蠻想留在這裡的,可是……”他故作猶豫,欲言又止。
“我們一直在關注你的動向,知道兒子你留在莫斯科的朋友其實和你的關係非同一般蘇曉檣和上杉繪梨衣是麼?”喬薇妮沉吟片刻,“可以試著讓她們和下一批補給一起來避風港。”
“那太好了!”路明非露出欣喜的神情,彷彿他真的在為自己即將從這場永無止境的逃亡中掙脫感到興奮。
“可是這件事情我們說了不算,甚至你老爹說了也不算。”喬薇妮皺眉,“就算你是名義上的太子爺也不行,進入這座避風港的規則是必須證明你的身份和危害性,委員們會對你進行稽核,也會檢查你的身體。”
“會有危險麼?”
“不會,一些催眠和暗示而已。”喬薇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