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馬刀,暴怒。
鱗甲錚錚的利爪在暴怒的刀柄上緩緩合隆,每握緊一分這把被鍛造用來殺死鑄造者自己的弒君之刃便顫抖得越發恐怖。
直到最後,刀柄處浮雕的龍首睜開了眼睛!
幾乎就在同時,鱗片摩擦的聲音就像金屬碎片在互相剮蹭,刺耳尖銳,響起在路明非的耳邊。
從鏡面般光滑的刀身上路明非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發出低低的吼叫,有些畏懼,又有些悵然。
鏡子裡的那個東西有虯結的肌肉和暴突的筋節,面板的表面有彷彿樹葉紋路的黑鐵色鱗片在光火中印著流淌的金紅色。
兇蠻的背肌隆起,讓人想起隆起的山巒。
路明非緩緩抬頭仰望四壁刺眼的壁燈,雨水淅瀝瀝地從井蓋的縫隙中流淌進來,染著血一樣的紅。
學院的執行隊已經和赤鬼川的怪物們交上手了吧?
會死很多人。
此時巨大的陰影將他遮蔽。
繚亂搖擺的龍首像是巨大章魚的觸角一樣呈現在路明非的面前!
真正的……
八岐大蛇。
暴怒緩緩被舉起來,刀身上赤金色的輝光不受控制的爆燃,照亮了層層迭迭的鱗片。
整個世界都寂靜了,八條長頸從八個不同的方向彎曲垂下,每一根長頸的末端都生長著猙獰美麗的龍首。
那些龍首緩緩地靠近佇立在平臺邊緣的路明非,從四面八方跟他對視,眼瞳的深處彷彿燃燒著金色的巨燭。
——
雨刮器發了瘋似的搖擺,卻怎麼也清不掉前擋風玻璃上的水流,天藍色的蘭博基尼中兩個男人沉默地抽菸,嗆人的煙霧很快塞滿了整個車廂。
楚子航側耳去傾聽山中的槍火轟鳴,遠遠地眺望著遠處山上那團奇怪的黑色風暴。
它像一條巨大的龍捲從高天延伸到山與山之間,團風暴裡流動著白紫色的電光,沉悶的雷聲不絕於耳。
“是元素亂流嗎?”楚子航低聲問。
“嗯。”昂熱點頭。
路明非原本以為昂熱這邊也應該至少有一支上百人的執行隊作為輔助,可沒想到停在河岸邊的就只有這輛甚至沒有經過改裝的藍色蘭博基尼。
多摩川的水位正在瘋長,河面波濤洶湧,巨浪來回拍擊著兩岸,密密麻麻的雨絲墜入水中,盪漾起無數個互相干涉的漣漪。
“這麼說八岐大蛇已經出現在紅井了,那我們為什麼還待在這裡?師弟一個人能解決嗎?”楚子航問道。
“子航,你要對明非有信心,他可是我們中唯一的S級。”
“可校長你也是S級。”
“我是個一百三十歲的老人了,你看我身上這件獵裝,它已經陪了我一百年的時間,不可能再陪我走過下一個一百年。”昂熱眯著眼睛,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擊著某個悠揚深沉詠歎調的節奏,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誰能真的殺死龍王終結龍族的歷史,那個人絕不會是我,他只能是明非。”
“可是師弟才大二。”楚子航想了想說,“他甚至沒有上過實戰課。”
昂熱緩緩睜開眼睛,玳瑁鏡框下那對鐵灰色的眸子如楚子航一般眺望山中的元素亂流。
“我們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他說。
“我不明白。”楚子航說。
“不久前源稚生來找過我。”昂熱說,“他和伱們一樣是我的學生,我沒有理由拒絕。”
“理解。”
“他告訴我說橘政宗可能不是過去那個橘政宗了。”昂熱說,“有人替換了他。”
楚子航的眼前閃過一個身穿黑色羽織的日本老人的形象,他的眉頭微皺,扭頭看向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