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八點左右,房間的角落裡面冷不丁傳出楚子航的一聲你醒了,路明非抓了一把亂糟糟的頭髮,伸手在床頭櫃上亂摸,好半天才撈到手機,看了眼時間才掙扎著坐起來。
楚子航這廝正貼著靠窗的牆壁練習站姿,腦袋上頂著一本《中國人的一百個生活禮儀》,嘴裡叼著一片吐司麵包,站得倒真是筆直如松。
路明非揉揉眼伸了個懶腰說師兄你起這麼早啊。
楚子航說剛給媽媽煎了培根煮了水煮蛋熱了牛奶,看時間還早就沒有把路明非叫起來,順便練會兒站姿。
路明非豎個大拇指就懶得理他了,委實說這麼些年他也早就熟悉楚子航的風格了。自律、精準、嚴格按照前一日製定的行程表來分配日常的時間,像練站姿這種貴族的活兒就很不適合路老闆,路老闆比較適合當個混子。
路明非穿著睡衣從被子裡鑽出來,在獨立衛生間裡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後拉開天藍色絲絨窗簾往外看去。
波光粼粼的湖面像是一顆巨大的寶石嵌在地面,幾隻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大白鵝在湖面上划動腳蹼覓食,主要是吃些小魚小蝦什麼的,陽光的碎片透過窗外幾株竹的尖葉,星星點點落在窗上,很是令人心安。
這裡是楚子航家裡,昨天零被一個很有些漂亮的女孩接走了,說家裡有事得處理。路明非當時心想自己好像什麼時候聽零說過她是沒爹沒媽石頭裡蹦出來的,哪裡來的家裡人,而且那女孩子明顯是個中國人,還帶了些江南那邊的口音,雖然看上去是副職業套裙女強人的打扮,但說話軟軟糯糯的,倒有點像是路鳴澤手下的一個妞兒。
芬格爾這廝居然榜上了校長的大腿,晚些時候開勞斯萊斯的昂熱出現在農家樂的門口,招呼了兩聲就帶著芬格爾絕塵而去。
蘭斯洛特和愷撒都是很有些牌面的貴公子,被某個國內的混血種家族邀請去參加了夜間舞會,他倆有意要帶上路明非楚子航一起,楚子航自然無所謂,反正舞他是不會跳,去了可以吃瓜子,路明非倒躍躍欲試想去見見世面,不過被夏彌揪著耳朵從車裡拽了下來。
既然師弟沒去,那楚子航也就沒去了,夏彌諾諾蘇茜一起來了殺胚家的大豪宅,三個女孩子住一間客房,路明非和楚子航共住一間。
其實也不是沒有多的房間,只不過習慣了,路明非也不想給佟姨和蘇阿姨添麻煩。
再者說在仕蘭中學讀書那會兒路明非常在師兄家裡留宿,他們也都是睡同一間房,甚至楚子航的衣櫃裡還有路明非的兩套睡衣。
看著路明非拉開窗簾開啟窗戶,楚子航也不說話也不動作,只是眼神堅定地看向前面那堵牆,跟個革命烈士似的。
“師兄,你說咱們這麼累為個什麼?”路明非撐著窗,耷拉著的眉眼裡也倒映出細碎的金色陽光。
他比楚子航還要高出許多,五官並不輸於任何人,這麼說的時候居然有點憂鬱男神的氣質。
“我不累啊。”楚子航說。
路明非被噎住了,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想和這麼個蠢腦子聊天。
“為了已經決定要做的事情去努力,哪怕死在做這件事情的路上也不該疲憊。”楚子航說。
“那伱會不會後悔自己做出的某些決定?”
“為什麼要後悔?”楚子航結束了自己的站姿訓練,左手拿下了腦袋上頂著的那本書,右手把吐司麵包往嘴裡塞,和著牛奶倒進胃裡然後站到路明非的身邊一起眺望湖面,
“後悔就是在欺負過去的自己,人為什麼會欺負自己呢?”師兄面無表情地說。
路明非很有些訝異地看了一眼師兄,震驚於居然能從這貨口裡說出這麼富有哲學的話來。
“時間差不多了,你和師妹今天有行程安排,我得去做個施耐德教授安排的臨時任務,準備出發吧。”楚子航伸手把一邊衣架上的衣服取下來拍在路明非胸口,“收拾一下,我送你們去就近的地鐵站,然後回來接蘇茜和陳墨瞳,她們說今天要去逛逛故宮。”
路明非心中一動,他想起了那個像只大貓一樣的芬裡厄,死去的時候都叼著女孩素白的屍體,搖搖晃晃要找個角落把自己藏起來。
喜歡吃薯片的熊孩子怎麼看也不會毀滅世界啊。
他這麼想的時候,忽然聽到低低的笑,那笑聲像是從腦子裡響起來又像是從四面八方將他包裹。
路明非抬頭張望,沒有看到路鳴澤的身影。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有些神經衰弱,小魔鬼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出現?
說來路明非也算是這個世界上接觸龍王最多的人了,諾頓、康斯坦丁、耶夢加得、芬裡厄,可沒有哪一個龍王真的讓他感覺到他們那種對人類對世界的憎恨。
這麼說來龍也分種類呢,有些反社會型人格的龍就該幹掉,那些老實巴交守著自己一畝三分地的龍就不該被打擾。
“好,我和夏彌去買些禮物,畢竟是見她的家裡人。”路明非把腦袋往衣服裡套。
楚子航似乎欲言又止。
“師兄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吧,你根本裝不出欲言又止的模樣,這分明就是有事情想問但又不好主動開口所以想讓我先說的樣子啊。”路明非吐槽。
“你和師妹是在一起了對吧?”楚子航也開門見山,路明非兩眼一瞪,“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