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克麗斯嘉知道哥哥從來不會去參與幫派的違法狂歡,他從不會和其他的混混們一起去參與盜竊或者搶劫,這個有些憨憨的大男孩子通常負責的事情是充當幫派的打手。
直到今天,克麗斯嘉仍然會記得七年前的那個雨夜,她和往常一樣回到家中,血腥的味道就像是風一樣撲面而來,眼前的一切讓女孩忘了說話,也忘了尖叫,她只來得及撲上去抱住哥哥無力癱軟在地上的身體無聲地痛哭。
她從不會哭出聲音來,因為媽媽很討厭聽到哭聲,以前克麗斯嘉捱打的時候如果哭出聲來,媽媽就會揍得更狠,所以她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剋制自己的哭聲。
可在見到那個如高山一樣一直站在她面前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渾身是血無力地匍匐在地上的時候,克麗斯嘉從未有哪一刻像此時那般如此痛恨自己的母親。
她恨那個女人剝奪了自己哭出聲音來的權利,好像這樣她的悲傷都無處宣洩了。
使哥哥變成這副模樣的罪魁禍首是他腹部的一道貫穿傷,那是被某種子彈擊中之後留下的創口,一片焦黑、血肉淋漓,腹腔中大概有五分之一的臟器已經徹底被損毀,能夠活著堅持到克麗斯嘉回到家中簡直就是一種奇蹟。
多少次的深夜夢迴讓克麗斯嘉至今仍舊記得哥哥握住自己的、逐漸冰冷的雙手。
他說克麗斯嘉你不是被詛咒的孩子。他說克麗斯嘉你一定要愛自己啊,只有愛自己的人才會被別人愛。他說克麗斯嘉很抱歉,我不能再陪著你長大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模糊,他的瞳孔逐漸渙散,眼神變得逐漸失去焦距。
克麗斯嘉還是在無聲地痛哭,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她的喉嚨深處彷彿刀割一般的疼,可就是發不出一點聲音,巨大的悲傷像是狂風一樣撲面而來。
當哥哥真的死去的那一刻,克里斯嘉覺得自己好像終於能哭出聲來了,她於是嚎啕大哭起來。
克麗斯嘉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她明白從那一天起這個世界上唯一愛她的人也死去了,就死在她的面前。
那個人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克麗斯嘉伱要愛自己啊。
於是克麗斯嘉穿走了那件帶血的、哥哥最喜歡的長風衣,從抽屜裡拿走了哥哥用來防身威懾敵人的左輪手槍,又敲開了家裡的牆壁挖出了哥哥埋在裡面用純金鍛造的精緻匕首。
鍛造這把匕首的黃金是哥哥用他黑掉公豬尼奧的那批貨賣的錢換來的。
他說等以後克麗斯嘉要嫁人了他就把這些黃金賣掉,在荷蘭或者俄羅斯再或者德國給她買一棟很大很大的房子,讓克麗斯嘉再也不用在這個世界上亡命地流浪。
克麗斯嘉記得哥哥說過人只要不流浪了就不再是亡命之徒了。
克麗斯嘉還記得那時候她的年齡很小,尚且不知道嫁人是什麼意思。哥哥就告訴她嫁人就是找一個他很愛你你也很愛他的男孩你們一起生活直到死去,然後被埋在同一個墳墓裡,墓碑上寫著你們兩個人的名字,墓碑前一年四季都放著白色的花。
克麗斯嘉說那哥哥我要嫁給你。哥哥聽完就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摸摸她的小腦袋說哥哥陪不了你那麼久你以後會遇見比哥哥更好的人的。
克麗斯嘉有時候會覺得這個世界真是悲哀,你都還沒有學會愛上一個人,那個唯一愛你的人就已經死去了。
這些年裡,公豬尼奧確實對克麗斯嘉很好,她大概真的是性情涼薄,居然也沒有恨他。
但也說不上有什麼感情在裡面,她確其實是一個很敏感的女孩,克麗斯嘉能感覺到尼奧在利用自己。
她的言靈是血繫結羅,效果是能夠在一定範圍內發現已經覺醒或者尚未覺醒的混血種,這種特殊的能力一度讓克麗斯嘉以為自己找到了同類。
可每當她與公豬尼奧說起這件事情之後,那個隱隱約約出現在她感知中的同類就很快消失了。
後來長大了些,克麗斯嘉也就知道了他們是被公豬尼奧抓走了,後來又會發生什麼呢,也許被殺死了,也許被囚禁了,但克麗斯嘉知道自己犯了錯,她不該告訴男人那些事情的。
所以從很多年前開始,她就再也沒有使用過自己的能力。
直到那天,與路明非的初遇。
高亢的吟唱似乎直接由她的靈魂在誦起,血繫結羅無法控制地自動開啟,在克麗斯嘉的感知中,路明非就是那麼溫暖的一團篝火,好像只要靠近他,一切的孤獨與寒冷都被驅散了。
“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如果單純從體內的龍血純度而言,你的血統要遠比公豬尼奧更加優秀。這些等你入學的時候會有人給你輔導。”路明非壓低聲音和克麗斯嘉交流。
諾瑪要調查某個人的犯罪記錄非常簡單,公豬尼奧和他的那些黨羽們手腳都不太乾淨,任何一個人身上的罪行都足夠蹲一輩子監獄。
倒是這個印第安裔女孩似乎完全沒有參與過那些違法犯罪甚至悖逆亞伯拉罕血統契的活動,乾乾淨淨。
再加上她在面對路明非時的驚訝表現,居然可以直視那對點亮時呈現赤色的黃金瞳,學院決定在對其進行血統檢測後如果達到標準就破格錄取。
克麗斯嘉對此沒有太多異議,她本來就是無家可歸的人,如果能終於找到同類,對她來說不是一件壞事。
不過要入學的話要等下一屆了,這半年只能和康斯坦丁一起在山谷學院預科班中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