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於濟滔在左文的幫助下得知,江黎賴以生存的水源,正是黎水。現在春水消融,於濟滔命人修築堤壩,將水源攔截,江黎城中民心大亂。
張霸天時常親自帶領一波小隊,在城牆外喊話:“江黎百姓為何執迷不悟,苦苦堅守?莫非要等堤壩破碎,黎河之水淹沒城池之日乎?莫非要等水盡糧絕,易子而食敗壞綱常之日乎?”
於濟滔又命間諜換上城中服飾,入城煽動投降。僅僅過了一日,城中將士百姓無不請降,任簾死咬不放,堅決不降。百姓們便徹夜哀嚎,哭聲震天,齊齊跪在太守府請願。
那天夜裡,風吹的更大了……
染盡壯士鮮血的“晉”字旗,也被狂風撕裂,不知所蹤。
鳶鳥破開屍體肚子,啄腸而食。腥血散落在土地,聚滿蠅蟲,爭相吸吮。白骨有如荒草般遺棄在路邊,只有幾隻餓的皮包骨的野狗在啃齧。
次日夜間,幾乎是全城的軍民團團圍住太守府外,哭著請求投降。
“什麼放屁的神明!”任簾披頭散髮,揮劍砍碎神龕中的神像,踢翻蠟燭。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空蕩的屋內,本就陰冷的屋子瞬間暗淡下來。
外面幾陣悶雷,震在他的心頭上。冉櫨再一次闖進來,跪地請求投降。
“傳我命令下去:江黎太守任簾,願在明日上午卯時三刻,率全體軍民獻城投降!”
任簾的語氣夾雜著些許絕望,與無奈。
“令生靈塗炭者是我,令百姓家破人亡者是我,罪皆由我一人所擔,投降之日,任其肢解我身,勿傷我江黎百姓一人!”
冉櫨跪伏在地,嗚咽說道:“此非太守之罪,乃天意所致啊!”
百姓們得知訊息,歡呼雀躍,激動的相互擁抱。
又是一聲響雷,大雨傾盆而下,百姓們笑得更開心了:“正所謂‘好雨知時節’呀!”
任簾聽見屋外的聲音,心情就像是被吹散的落葉,無比失望。這就是他拼盡全力所守護的江黎嗎……絕望的寒意席捲全身,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往昔種種,彷彿就在昨日。
“轟隆隆!”雷霆怒吼擊碎他的夢境,使他不得不面對這無奈的現實。
一滴浸著血絲的眼淚緩緩而墜,打在永遠微笑的神像上。他咬破手指,提壁賦詩。隨後取來白綾,緊緊地系在大梁上,將椅子移過來,動作遲緩地站了上去。一陣伴著雨的溼潤的涼風鑽進來,溜過白綾系的環。
任簾猶豫一下,牙齒互相碰撞。
那條白綾不停地搖晃,像是在嘲諷。
“四爺!!!”任簾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哭喊道:“任簾無能,有負四爺期望,愧對陛下啊!!!”
回應他的,只有風的嗚咽。
椅子摔倒在地,全身失重,雙耳失鳴。四肢無力的抽動幾下,很快歸於平靜。
悽風吹散長髮,四周寂涼黯淡,忽然間,雷鳴響徹雲際。電光一瞬,映照出屋內的,是那個淒涼的身影,隨風緩緩搖曳著……
他的靈魂,他的執著,他為江黎所做過的一切,皆斷送在這白綾之上。
次日,江黎副將率領全體軍民獻城投降。高魚命人分發糧食,救濟軍民。百姓們敲鑼打鼓,夾道歡迎。
副將把任簾留下的話傳達過去,“勿傷我江黎百姓一人”餘音繞耳,高魚一聲嘆息:“任太守心繫蒼生,憂國憂民,令人欽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