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下來大變樣,工地確實不是女人呆的地方。
夜色裡簡明玉看簡寧的眼神唰唰冒星星眼,一家之主就是一家之主,好厲害。
簡寧本來就說不來貼心話,又與三姐新識,實在沒什麼話聊。
如果照著和老太太的相處模式,言語打著機鋒高一句矮一句的互懟,那是萬萬行不通的,搞不好隔兩天以她為天的三姐就腦補幾齣大戲,自己個縮牛角尖裡鬱郁至死。
一路默默無語回了窩棚,用破瓦罐燒開水,撕下兩個幹餅和冷紅薯一道煮粥。
麵糊糊粥熬好,在簡寧強迫下,倆姐妹分食一罐粥。
幹餅子是用白麵烀的,麥香攪著甜甜的紅薯一熬煮,香噴噴的,鬧得同一窩棚的人說了好些個酸話。
簡明玉有些坐立不安,簡寧埋頭穩穩當當喝粥,愛酸酸唄,這年頭就沒有和旁人分享食物的。
吃完飯,放在火盆旁邊的鞋烤乾了,簡寧把鞋底的泥清理乾淨,叫三姐找來針線撩幾針,鞋面脫落到後腳跟了,不縫一縫,明兒只能打光腳走路。
晚上,姐妹倆擠在床板上,又是一陣沉默。
簡寧睡不太著,十幾個人混雜的窩棚瀰漫著各種稠濃的味道,硬板子床鋪的稻草,上面墊了張草蓆子,身上蓋的棉絮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硬邦邦的一點都不暖和,還有一股黴臭味。
窩棚里人睡了之後就不好燒火盆了,怕火星濺出來半夜走水。
簡明玉一時也久久沒入睡,她是興奮的,雖然四妹統共沒和她講幾句話,但她感覺四妹好像變得更在意她了。
做夢都想不到四妹竟然會特地跑來接她,還心疼她在工地苦,早早結算工錢也要帶她回家。
剛才還給她吃了滿滿一碗細糧粥,喊她喝粥的時候即便面無表情,似乎冷著臉,但她就是知道四妹心疼在意她了。
第二天早上,簡寧是被活活凍醒的。
三姐起床打飯去了,被窩裡少了一個溫暖源,大家陸陸續續起床,窩棚門一會開一會關,冷風一陣陣地往裡面鑽。
簡寧趕忙起床套上花襖子,下床蹦了蹦熱身,連做幾十個俯臥撐,身體才慢慢暖和。
這具身體沒遭過什麼罪,簡寧感覺自己要感冒了。
“四妹,吃飯了。”簡明玉端著飯食進來,見簡寧在做奇奇怪怪的動作,連忙放下鋁飯盒,蹲下身關切地問:“四妹你在做什麼?”
“呼。”簡寧撥出一口氣,一個躍身站直:“鍛鍊身體。”
“哦,”簡明玉幫她拍拍衣服上的灰:“咱趁熱吃飯吧。”大冬天片時半刻飯就冰冰涼。
簡寧點點頭,把最後一個幹餅子撕成條扔在清湯寡水的粗糧粥裡泡軟分給三姐一碗。
“我不吃,我吃餑餑就成。”簡明玉不要。
“以後我給你,你就吃。吃個飯推三阻四的,煩不煩。”簡寧瞟了一眼粗糙的雜糧餑餑頭,冷聲道。
沒辦法,三姐性子使然,你好生好氣與她說,她不當回事,稍微好點的東西捨不得吃,就想緊著妹妹吃。
總不能頓頓吃飯都上演一遍孔融讓梨吧。
果然,簡明玉見四妹擺出當家氣勢,且很煩躁的樣子,立即就乖順地接過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