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瞧見了老祖,數次想靠近卻近不了身,老祖像一隻滑溜溜的泥鰍一樣,怎麼抓也抓不住,白夜三日來忙得團團轉,劍宗遭此劫難而倖存,多虧了徐天然的鼎力相助,吳清風百爐煉萬丹,坨爺的意外出現和千人大陣得以戰力留存。歷經劫難,自當痛定思痛,劍宗一改以往懶散的風采,開始重啟護宗大陣,刑堂長老親自帶人掃蕩碎葉城圖謀不軌的勢力。
原本劍宗對這些居心叵測的勢力睜隻眼閉隻眼,料定他們不過是烏合之眾,哪裡敢對劍宗出手,如今劍宗收起了自己傲慢之心,將危險一一拔除。
靜思樓深處,耶律章石被碗口般粗大的鐵鏈鎖住,一同被緊緊關押在水牢之人還有述律玉、述律屠。述律玉倒是沒多想,反正靈脈也已經被制住,沒了反抗之力,在暗無天日的水牢裡自娛自樂。述律屠哪裡受過這般屈辱,不斷掙扎著,手腕處已經被磨得血肉模糊。
述律玉四仰八叉躺在水牢之中,兩隻手臂高高懸起,身體漂浮在汙濁的水上。述律屠皺眉道:“都這時候了,你還悠閒地雜耍,臉面都不要了?”
述律玉微笑道:“臉面值幾個錢,咱們關押在此不會是一天兩天,自然怎麼舒服怎麼來,待到重見天日那一天還沒瘋就算是贏了。”
述律屠長嘆一聲,沒想到堂堂述律家主竟然折在了碎葉城,圖謀劍宗之計天衣無縫,沒想到從犄角旮旯冒出來的青衫小子壞了自己大事,回想起兩年多前也是他攔阻了述律氏襲殺耶律大石,難不成他是述律氏的剋星?
述律屠見玩得歡快的述律玉,語重心長道:“終有一日,述律氏要靠你肩挑重任。”
劃出一陣陣漣漪的述律玉渾身一震,搖頭道:“家主身體康健,長命千歲,哪裡輪到小侄肩挑重擔,我不過是一個頑劣的遊俠心性,西域之行本就是被強拉著來的,由此可見,小侄真不頂用,還望家主不要對小侄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述律屠三日來第一次露出了笑臉道:“劍宗水牢羈押之人能走出去的可不多,但能活著出去的無一不是名動天下的大英豪。縱然是我這般堅韌的心境在水牢之中仍覺心如死灰,你身處險境尚且能自娛自樂,足見你道心之堅韌,若有一天,你能出得了水牢,記得光大述律氏門楣。”
述律氏已經和耶律章石緊緊捆綁在一起,此番西域之行受挫,劍宗必然大怒,到時候劍仙齊至述律氏,述律氏上下失了耶律章石的庇護,哪裡經得住劍宗的報復,定然折損嚴重。述律屠深深知道,自己這輩子恐怕再無機會重返江湖,只能將希望寄託於述律玉,只望數十年數百年後,述律氏後人依然能記得述律氏往昔的榮光。
述律玉的眼眸低垂,漆黑的眸子裡滿是黯淡神色,“家主,你可曾想過,當初述律氏選擇了小王子就註定了要覆滅?”
此言一出,連心灰意冷一言不發的耶律章石都輕輕顫抖了幾下。
述律屠細想便知曉了答案,其實他也知道,耶律章石的才能哪裡比得上耶律大石,耶律大石不過不得大汗恩寵,而廢長立幼,亂之始也。耶律大石城府深沉,或許早已在不知不覺處張開一張大網要將耶律章石和述律氏一網打盡。不說述律氏是否折在了西域,折在了碎葉城,便是在上京廟堂之中,述律氏也岌岌可危。長幼之爭,北獒亂象已生。
耶律章石頭髮雜亂地披在身後,怒斥述律玉道:“你可知我母親述律理是述律氏最得寵的郡主,述律玉你妖言惑眾,若我能回上京城,必殺你。”
述律屠搖搖頭道:“偌大述律氏就只有你一個明白人,真是慚愧,連我都老眼昏花了,竟然將述律氏的存亡繫於這麼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玩意。”
耶律章石瑟瑟發抖道:“你說什麼,給我再說一遍。”
靜思樓底下有十八層地牢,耶律章石、述律屠和述律玉是關押在第十一層的水牢,防禦極為堅固,被制住靈脈的三人不過是如凡人一般,不過劍宗有秘法讓他們足以吸納少許靈氣維持基本的生命。
樓蘭國太子西日阿洪和護衛堯裡瓦朗被關押在地牢第五層,自然比第十一層令人望而生畏的水牢舒適了許多。但是,寒鐵打造的一人抱粗大的鐵欄緊密排列,不說被制住了靈脈,便是靈力全盛只是堯裡瓦朗也無法破開寒鐵巨柱。
西日阿洪大聲咒罵北獒人,自己將身家性命、家國命途全部押在了北獒身上,誰能想到北獒竟然敗了,自己不說要在地牢關押幾年,恐怕就是有機會重返天下,樓蘭也不在了。
大宛國王子阿不都鐵木爾在第三層地牢,三日以來未曾說一句話、一個字,心裡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大宛第一勇士阿不拉沙依然因為自己愚蠢的決定而死,自己臨時背叛大宛恐怕也要遭遇滅頂之災。
普通百姓在世上如無根浮萍,有時候一國之主、一個偌大宗門又何嘗不是呢?也許就是因為一個愚蠢的錯誤就葬送了整個國家和宗門。
白夜環視一週,抓不住老的,就抓小的,身形一閃,吳清風肩膀上被一隻修長的手按住,看似輕巧,實則力大無窮,吳清風本就想躲在一旁偷懶,這下走不開了。
白夜挑了挑眉毛,笑道:“小清風,老祖不在,劍宗俗務可就你拿主意了。”
吳清風立即反駁道:“那傢伙不就在那裡,有事問他去。”
白夜眼神憂鬱,內心憂愁如瀑布傾瀉而下,“近在眼前,遠在天邊,想把老祖抓住恐怕天底下誰也沒有這本領,我們就別做那無畏的掙扎了。你畢竟是宗門這甲子入世之人,肩負劍宗天下行走名號,如今劍宗和北獒交惡,樓蘭和大宛反叛,關押在地牢之人如何處置,可就要聽從小清風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