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看著小跛子腰間鼓鼓的錢囊發呆。
他想起來一件事情，自己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帶錢。
也不是說忘記帶錢了，而是，太煌廟中的那隻收香油錢的破箱子裡，根本沒錢。
也不是說沒錢。
事實上，太煌廟如此偏僻，三四十年，都沒有人煙上去，因此，正虛盎和他的師父，以及他師父的師父，三代人幾乎都沒有受過香油錢，廟裡祭拜的太煌聖人估計也早就被世人遺忘了，畢竟，這是前朝，四國同為一國時候的大聖人。
現在，這個天下都被分為四國了。
還有幾個人能夠記起來，寶奉、慶宜、弘治、延鳳在幾百年前是一國？
所有的百姓都生活在同一個天下？
別說記不得太煌聖人了，就連所有記載前朝事蹟的書籍和遺蹟，都被焚燬了。
不但是延鳳在毀滅那些歷史，就連寶奉、弘治、慶宜三國，都不約而同地在毀滅過去。
這屬實是一個怪異的現象，也是導致根本沒有人會尋找太煌廟的主要原因。
甚至於，正虛盎從前還聽師父醉言，若是被朝廷發現了這座太煌廟，這廟裡的所有人都會連著太煌聖人的雕像一塊兒被打碎。
這時候，九扶劍的耳朵微微一動，彷彿察覺了什麼。
妖蜈此時仍舊在行進當中，且攀爬到了一段非常陡峭的山路上，這座山十分高大，還有著許多山頭在其間，連綿不斷。
因此，妖蜈揹負的車城，幾十座車樓都產生了巨大的顛簸。
只有最中間的那段，裝潢華貴的，似乎是北境某個貴人自備的車樓才平穩如一。
所有的人都緊緊抓著身邊能夠抓住的一切，比如，窗柱、門柱、燈座、鑲嵌在車樓地面的桌子等等，但即使如此，依舊有不少人被甩到了地上，然後下一個瞬間，又被拍到天花板上。
若不是身材結實的北方人，一般的老百姓上到這妖蜈車樓，估計下來的時候，都得斷好幾十根骨頭。
也幸好，這從北境妖林駛來的妖蜈車城上，絕大多數都是修煉有成的妖怪，身強體壯，能夠捱得住摔。
不過，令九扶劍察覺到異樣的，並不是妖蜈爬山引起的顛簸的前兆。
而是，他發現，在車樓外面，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在飛來飛去，就沿著妖蜈巨大的身軀，貼近它的鱗甲，潛伏在各個車樓外的漆黑深夜裡。
常人的眼睛是無法發現的。
“那是夜伽羅，它們會吸食沉睡之人的腦髓，當心了，雖然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會睡著，但是，妖蜈每過一次，都會出現不小的傷亡，它們應該也餓了很久。”
瘦道人正虛盎開著天眼，正巧能夠看見車樓外那密密麻麻的飛來飛去的妖魅身影，不自覺地將身子往小跛子身邊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