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毓回想起自己在廣佛院迷路那天早上,在經房附近聽到的爭吵聲,心中漸漸瞭然。
對面的長青卻神色一變,瞪直了眼睛衝他大吼。
“不可能,師父修行頗深,佛祖戒令殺生,殺生即為破戒,破戒便無師,無師者哪裡還算得上出家人,師父修行一輩子,斷不會自己破了自己的戒!”
金月亭目色譏諷地看著他冷笑。
“小師弟,難怪師父臨終前說他那麼多弟子之中,他最疼愛的人是你,你雖在市井中長大,混跡於三教九流之中,卻是我們這些弟子中至情至性最純粹的修行之人,只可惜他看走眼了,他不知道,他最疼愛的徒弟其實一直殺心未泯啊!”
金月亭一直在刺激長青,看得出來,他其實並不想讓長在死。
沈靈毓捕捉到他的心思,暗暗衝阿竇使了個眼神。
阿竇心領神會,眼疾手快地奪走了長青手上的刀。
“金月亭,你說的不錯,長青小師父乃修行之人,不宜破戒,但我跟他不一樣,這些年來死在我刀下的亡魂無數,我不懼鬼魂,若不想讓他死,就立刻放了沈掌櫃!”
金月亭神色一變,嘴上卻逞強道:“少在這兒威脅我,有本事你們就殺了他,但他若是死了,我保證你們所有人今天都得葬在這兒!”
他說話時的神情透著幾分激動,眼神死死盯著阿竇手上的刀,卻不想一道身影猝不及防地移到他身前,揮手就是一拳。
金月亭下意識還擊,不料沈靈毓竟被那人趁機救走,等他回過神,才發現謝雲州不知何時已掙開了手上的繩子。
眼見自己手裡已經沒了可以談判的籌碼,金月亭勃然大怒,咬牙怒瞪眾人一眼,隨即義無反顧地轉身跳進身後的大石坑中。
阿竇和韓世忠趕忙帶人衝上來,只見金月亭身形飛快的往石坑另一面跑,儼然是要逃走,遂拿來一副弓箭,對準金月亭的背影便是一箭。
韓世忠的箭術極準,當場就射中了金月亭的左腿,哪料金月亭踉蹌一下後,竟不顧腿上的劇痛繼續往前跑。
韓世忠懊惱地沉哼一聲,又抽出一支長箭來。
哪料即將射出的一瞬間,長在竟飛身躍至半空中,用自己的胸膛接下了那支冷箭。
“大師兄!”
長青驚聲大喊,忙運功飛過去接住了長在即將落至石坑中的身體。
長在胸口中箭,落地之時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儼然是活不成了,可他唇角卻微微勾起一抹笑,望向長青的眼神中滿是溫柔,右手顫巍巍地伸進僧袍中,拼盡一口氣拿出一封信,鄭重交到長青手上後,便歪頭嚥了氣。
長青見狀,抱著他痛哭失聲。
“大師兄,你起來啊,你答應過我以後會幫我們大家撐起廣佛院的!我不是誠心拿你威脅長亭師兄的,我只是太生他的氣了,大師兄,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求你原諒我……”
沈靈毓在旁看著,搖搖頭,心情複雜地嘆出一口氣來。
而因為長在的阻攔,阿竇和韓世忠錯過了追捕金月亭的最佳時機,無奈之下,他們只得帶人跳下石坑。
不想下一瞬,腳下的地面突然開始劇烈震動起來,沈靈毓不知所措,兩隻手不自覺抓緊了謝雲州。
“這是怎麼回事?”
謝雲州沉聲道:“可能要山崩了,你先出去!”
“不行,要走一起走!”沈靈毓神情凝重道。
謝雲州目色沉溺地凝視她一眼,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臉。
“毓兒,聽話,別讓我擔心,等石坑下的人上來之後,我跟他們一起出去。”
他此刻說話的語氣很溫和,彷彿這才是她認識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