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州坐在床邊,微微沉下一口氣。
“毓兒,別跟我置氣,宜寧說得那番話,不是我心中所想。”
沈靈毓扭頭冷笑,“那你告訴我,你急於對付八大世家,可有幫榮華公主出氣的私心存在?”
“確實有,不過……”
“既然有,那便沒什麼可說的了。”沈靈毓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謝雲州見她這般,立時氣笑。
“沈靈毓,你懷著我的孩子,我們前前後後又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如今你卻說這些狠話來激我,是不是我們之間的情分在你心裡也要不作數了?”
沈靈毓眯起眼睛暗暗咬牙。
“是,不作數了,通通都不作數了!”
謝雲州被她氣得渾身一凜,站起來緩緩後退。
“好,你對我既然連一絲一毫的信任都沒有,那我同你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謝雲州素來也不是個胡攪蠻纏之人,今日我們便一別兩寬,日後見面不相識,各自珍重吧!”
說完,他便甩著袖子闊步出去了。
沈靈毓怔怔凝望著他的背影,一瞬間淚流滿面。
澤蘭進來時,瞧著她通紅的雙眼,忍不住也哭了。
“夫人,您何苦呢?奴婢方才去東廠請莫大夫時,適逢謝都尉也在,一聽說您出事,拎著莫大夫的脖子就上了馬,他對您的情意,奴婢是看在眼裡的……”
更何況孩子都有了,眼看著日子漸漸順心變好,她實在不明白眨眼之間怎麼就鬧成了這般。
沈靈毓咬著唇瓣沒說完,默默拉起被子將整個人都蒙在了裡面。
她有什麼可計較的。
捫心自問,謝雲州對她確實不錯。
只是人的私念是會隨著那種好而漸漸膨脹的。
一開始,她只想著保命。
後來有了他的孩子,她便想著他對她有一絲情分在就夠了。
再後來,她便妄想著他心裡眼裡全是她。
但是怎麼可能呢?
若非宜寧縣主今日來,她幾乎都快要忘記榮華公主在他心裡佔著何等重要的位置。
也正因為那位置一輩子都不會屬於她,所以倒不如及早放手,以免越陷越深,最後在這份虛無縹緲的情分中困守終生。
只是心裡真的好痛,痛得她快要死掉了……
卻說謝雲州離開長安巷後,心中煩躁不已,沿街買了兩壇酒,直接拎去大理寺找祝危。
兩人坐在大理寺公廨的房頂上,一人抱一罈,看著沉寂夜色中的明月,一口對一口的往嘴裡灌。
當然,喝得最猛的當屬謝雲州。
祝危又無心事,自不會像他這般折騰自己。
半壇烈酒下肚,謝雲州眉眼猩紅,似有了醉意,但說話的語氣卻是清醒的。
“我是想同她好好過日子的,她懷了我的孩子,又在長安巷給了我一個像樣的家,那不就是我從小到大一直奢望的嗎,我就合該娶了她,一生一世對她好。”
祝危打了個酒嗝,皺眉道:“老謝,別想了,你們這輩子沒可能的,不如祈求下輩子吧……”